程今不能輕舉妄動，只能一點點往回挪動。

　　剩下人都擔心地要死，但又不知道怎么幫她。

　　約莫三分鐘的工夫，程今終于可以站起來了。

　　程今感到腿上有些疼痛，動作逐漸吃力。

　　一只手，映入她眼簾。那是一只被最精細的刻刀一點點雕琢出的美玉，有著細膩如陶瓷的而又立體的紋理。

　　程今盯著它好一會，沒伸手扶，自己撐著地面站起來。

　　在場的女老師都抽了一口氣，血淋淋的兩條腿，上面還沾著灰塵，石子，好不狼狽。

　　程今去撲陸依依的時候，就使了巧勁，她的左腿膝蓋先著地，陸依依的腿則倒在她的左腿上，兩個人的重量，再加上樓頂的地面粗糙，地上還有些尖銳的小石子，膝蓋自然慘不忍睹。

　　程今向里面挪動的時候，不能用力，只能用手向里撐著，兩條腿擦著地面，腿上都是藤蔓般的擦傷。

　　這樣就出現了兩條紅色火腿。

　　程今看了看自己兩條腿，微微皺眉，然后一副無奈地表情對范旭東說：“范主任，我給意見箱里寫了好幾次關于修改校服的建議了，您都沒看吧。”

　　海晏高中的校服可以說是整個瀾城的高中里最漂亮的。提到海晏高中，大家想到的除了它優秀的升學率，就是它精致貴氣的校服。

　　女生是深藍色的裙裝，熨帖得體的百褶裙很好的修飾青春期女孩的腿型，衣服上還有低調而不失氣質的金絲邊，外套袖子上金色袖扣總是閃閃發光。

　　程今不是太挑的人，她就是覺得穿裙子很不方便。

　　范旭東看程今還能調侃他，估計問題不大：“行了，趕緊去醫務室。”

　　“哦。”

　　胳膊忽然被人抓住，程今回頭，又看到那只手，手的主人，是一個她從沒見過的年輕人，戴著眼鏡，五官端正且精致，溫文爾雅。

　　看著面生，她估摸著是個新老師。

　　“老師，還有什么事嗎？”程今問，活動一下手臂想掙開，很不習慣。

　　“帶你去醫務室。”顧軒林說。手仍然抓著她。

　　“我會去的。”

　　“估計你不知道在哪里。”顧軒林放低聲音，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

　　程今有些吃驚。

　　確實，當時她找完林儒軒時，在趕去樓頂的路上，她突然退到林儒軒旁邊，一方面是為了了解情況并且交代他幾句，另一方面，是因為她根本不知道去頂樓怎么走。

　　剛開始那段路是她根據范旭東離開的方向判斷的，在他們快走到一個樓梯口的時候，她并不知道應該向哪里走，所以退回來讓林儒軒他們帶著走一段。過了那個樓梯口，她就大概知道要怎么走了。

　　這不能怪她，她是這個學期才轉過來的，不熟悉學校不是很正常嗎？

　　不過，這人怎么看出來的。

　　仔細回想，剛才這人好像一直跟著她，從處教室門就開始了，她一直把他忽略了，她不是有意的，但他是故意的。隱藏自己。

　　程今還在思考的時候，人已經被抓著瞬間走了老遠。

　　程今剛剛回神，頭頂上有人說話：“小姑娘挺厲害的嘛。”

　　程今沒接話。

　　走到醫務室，醫務室老師給她的傷口消毒。顧軒林靠在醫務室門口的墻邊，不知道在看門外什么東西。

　　程今看到顧軒林還沒走，忍不住出聲：“老師，您不回去嗎？”

　　顧軒林轉身，瞥了眼程今的腿，基本處理好了，沒他什么事了。

　　而后轉念一想，緩緩開口：“你是我班的學生，我得看著啊。省的又給自己弄個……萬山紅遍？”顧軒林笑著說。眼睛里漏出碎碎的興味。

　　“你們……班的學生？”程今不記得她有這個老師啊。

　　“你們郭老師住院了，我替他上幾天化學課。”顧軒林依然帶著他平易近人的笑意，“剛剛在班里做過自我介紹了，小姑娘，睡著了吧。”

　　程今不自然地看向別處。顧軒林則仍然看著她。現在這會兒和剛才，真是判若兩人。

　　醫務室好一會沒動靜，程今以為顧軒林走了，抬起頭，正好與顧軒林的眼神對上，滿是笑意，溫柔似水。

　　“老、老師你別笑，你笑我瘆得慌。”程今總覺得顧軒林的笑不達眼底，有種淡淡的陰森感。

　　“呵呵。”顧軒林這次是真笑了，“你這小孩，怪有意思。”

　　“我沒別的意思。”很認真地跟剛才那句話撇清關系，得罪老師很麻煩的。

　　顧軒林又笑了一聲，然后彎下腰平視程今：“幫你請假了，在這補會覺，醒了家里人會來接你。”

　　“老師再見。”

　　“小程，老師姓顧。”

　　“顧老師再見！”

　　顧軒林關上門，心情很好。剛剛打電話的時候居然還碰到熟人了。這世界真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