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嶺元稍頓，公事公辦地詢問道，“原小姐，因時間關系，協議三的相關事宜還處在對‘宗慧建筑’的評估階段，是按原進度執行，還是加快推進？”

　　原晴野看都不看一眼在場所有人繽紛多彩、瞬息萬變的面部表情，只對著電話淡漠吩咐道，“莫律師，我簽好字的協議在你身旁么？”

　　“是的，我現在在事務所內，協議文件在我辦公室里。”

　　“好的，請你現在取出來，”原晴野的目光清亮，像是溺水的人爬上了岸一樣，全場掃視，將那些僵硬的臉，驚訝的臉，難以置信的臉，患得患失的臉……統統收入眼底，而后一字一頓道，“并、立、刻、撕、毀?！?p>　　“小野——”

　　“晴野——”

　　“原——晴——野——”

　　……

　　耳旁幾乎響起異口同聲的尖急叫喚，都急了，都急眼了。

　　白花花的銀子被兩片唇一上一下就全都打了水漂，能不急眼么？能不著急上火么？能不什么長輩、什么親人的身份都根本不顧么？

　　“撕毀嗎？”好在電話那頭的莫嶺元是見慣各種豪門恩怨的，在他手中處理過的豪門財產糾紛案、富豪遺產爭奪案不計其數，這邊聲音再嘈雜也權當聽不見，對于原晴野的朝令夕改也似乎一絲意外的聲調起伏都沒有，只是嚴謹確認，“是手工撕毀，還是碎紙機機械銷毀？”

　　“手工撕?！?p>　　“好的，原小姐，您稍等?！?p>　　場面在一地雞毛般的嘈雜之后，陷入了難堪的安靜。

　　席淳于靠在門框上，一副吃瓜群眾良心看戲的局外人模樣。

　　原宗河額頭的青筋突了又突，一只右手用力握成拳頭，卻是揮也不是，松也不是。

　　二叔二嬸，也就是原宗旻和吳曉慧兩夫妻面面相覷，急得跳腳，卻是在你推我出去，我推你出去中，猶豫且爭執不下。

　　三姑和三姑父最為平靜淡然，看著二叔二嬸干著急，兩夫妻眉來眼去都有種偷笑的隱隱快./，感。

　　場面上臉色最難看的莫過于丁汶眉和原苒兩母女，雙雙抿唇，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撕紙的聲音很清脆，透過手機傳過來，一點都不刺耳。莫嶺元可能是慣常撕紙的，撕得不疾不徐，很有韻律。

　　“原小姐，已經全部撕毀了，您吩咐?！苯K于，還是莫嶺元打破了這份安靜。

　　“協議撕毀，里面所有的內容即刻取消。另外，”原晴野輕輕淡笑，再次看向原宗河的眼神悠遠清冷，猶如浮光掠影，不再投入可笑的情感，無論是愛還是恨，“贈送給原董生辰每年5%的原氏集團原始股這一條依然有效，麻煩莫律師你重新起草文件，但是……”

　　原晴野轉過身去，沒再看任何人，而是目光復雜地看著窗臺處依然擺放在那的一盞古董七彩琉璃燈，那是江書宜生前從拍賣會上高價拍來的，小時候拿來當過原晴野的玩具，大手握著小手輕輕一拉，燈亮了；大手握著小手輕輕再一拉，燈滅了。燈亮燈滅，小女孩咯咯咯笑了，小女孩咯咯咯笑了，年輕優雅的溫柔少婦也發自內心的無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