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某貴族莊園內。
悠揚的樂曲流連在修剪的整整齊齊的草坪上,純白色的花籃與嬌艷的玫瑰擺成一簇簇精致可愛的造型。一個身穿淡粉色收腰吊帶長裙的女人靜靜地站在長桌邊,端著盤子低頭正在挑選模樣小巧的蛋糕。
“懷云,你怎么在這兒?”穿著黑色西裝,眉眼帶笑的男人走了過來。
“挑蛋糕,早上為了能穿上這件禮服沒吃東西,現在餓得要死。”女人頭也沒抬,挑了一塊草莓千層蛋糕,隨后才端著餐盤回頭看身后的男人,“吃嗎?”
“不吃?!蹦腥藢⑧崙言颇槀鹊膭⒑荛_,無奈道,“別弄到頭發上了?!?p> “切,又沒人看我?!编崙言撇辉诤醯?,“倒是你啊,前女友嫁給了別的男人,你來參加婚禮是給新娘添堵的嗎?”
“你有什么資格說我?”男人拍了一下她的額頭,一手插在褲兜里,挑眉道,“初戀娶了別人,什么感覺?”
“趕緊滾!”鄭懷云抬起腳就要踹人,一邊罵道,“鄭懷寧,不會說人話就閉嘴??!”
“火氣不小啊你!”鄭懷寧笑道。
“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懶得跟你說?!?p> 鄭懷云抬腿就走,不忘端著自己的糕點。
“欸,等一下,你禮金給了嗎?”
“禮金不該是你給嗎?”鄭懷云扭頭盯著他,“我們兩個是一家的,你給我就不用給了。”
“我還說你給了我就不用給了?!编崙褜幊榱顺樽旖?。
“你有錢開俱樂部,當老板,沒錢給禮金?”鄭懷云瞪他。
“我哪有你有錢,最好的醫院的主治醫師,工資那么多,攢著當嫁妝啊?”
“我不自己攢嫁妝,還等你給我出?要是指望你,我七老八十都嫁不出去?!编崙言茟械美硭?,冷哼了一聲,“摳門鬼!”
“最近Maya被他媽趕出來了,我這不是把錢借給他買房子了嗎?”鄭懷寧攤開手道,“我最近可是找不少人借錢接濟我,看在我沒有找到你頭上的份兒上,這回你給禮金!”
“你不找我借錢,是怕我把你現在的情況給爸說,然后爸一定會讓你回去給他當助手,去農田試驗區幫忙?!编崙言普f話一針見血,鄭懷寧臉色悻悻的,苦著臉道,“這年頭誰愿意回去在田里浪費大好時光?。 ?p> “那你當初怎么不報醫科大,報了醫科大,爸肯定就不讓你學農學專業了。”
“你以為我不想?我要考得上才行?。 编崙褜幒谥槨?p> “別人學的時候你在浪,讓你高中談朋友,活該!我賭五毛錢,五年后你俱樂部鐵定關門,被老爸抓回去種地?!编崙言菩覟臉返湹?。
“滾吧,等我成了富豪,別來求我!我怎么就有了你這么一個沒有半點兒人性的妹妹?投胎果然是門技術活兒。”鄭懷寧搖頭走人。
走了一半,他忽然扭頭叮囑道:“別忘了給禮金!”
“我……”鄭懷云揚起了手中的叉子,恨不得扎在他的腦門上。
這種狗玩意兒哥哥,要來何用?!
坐在草坪角落的椅子上,鄭懷云咬著叉子,看著頭頂浮動的白云。英國的流云似乎有種獨特的慵懶,陽光從云端瀉下來,一束一束的,有點像在記憶中已經模糊的某個畫面。
今天的婚禮的主角是她的初戀男友和她哥的前女友,這種組合真是尷尬到嚇人,偏偏她和當年心頭的白月光還是和平分手,之后便做了朋友,偶爾會有些聯系,接到請柬時正好又在休假,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
至于她哥那個混賬玩意兒……和她當年的白月光是同一個宿舍的兄弟。雖然他這是他前女友的婚禮,但這位仁兄的臉皮堪比防彈的裝甲板,毅然決然地連禮金都沒準備,就雄赳赳氣昂昂地來了。
對了,這次婚禮在英國舉辦,來回的機票都是新郎包的。
每當別人提到鄭懷寧的時候,她總是想裝作不認識他。
婚禮現場特別美,但是過程卻是特別無聊,在場的她認識的不多,所以大部分時間就是端個餐盤認真地吃?;槎Y結束之前,醫院那邊的值班醫生打了個電話,讓她看張片子,她借了個平板靠在角落里看CT影像,然后回撥了電話。
“患者是致密性乳腺,光是一張CT看不出來是不是腫瘤,推薦去做MRI?!编崙言迫嗔巳囝~角,低頭將平板上的影像放大,盯著左上角細密擁擠的陰影,又看了很久,但還是沒有看出來,“暫時就這樣吧,等MRI結果出來,如果是腫瘤的話,就要做切片分析……”
電話掛斷后,鄭懷云靠在欄桿邊,托腮看了一眼窗臺下熱鬧的人群。
“怎么躲在這里?我剛才還在找你呢。”一道聲音在她背后響起。
鄭懷云微怔,扭頭看向穿著西裝的穆堅白,關掉了平板,微微挑了一下眉梢:“剛接了個電話。你不在下面陪客人,上來干嘛?”
“你不也是客人?”穆堅白笑道。
“省省吧,我會招待自己的,你跑上來如果被你的新娘看到……我一百張嘴也說不清?!编崙言铺謱⑵桨暹f給他,整了一下裙擺,淺笑道,“謝謝,這次你可幫了大忙了!”
“不用謝,病人要緊?!蹦聢园卓吭诹俗雷舆?,扭頭看著外面的暮色,忽然說道,“我以為你不會來的?!?p> “我又不是我哥,心眼兒小得跟針似的。”鄭懷云失笑,“倒是何珍,今天被氣得不輕吧?我本來是把我哥機票給藏起來了的,誰知道他怎么找到的。今天要是給你們添了麻煩,千萬別跟他那個笨蛋計較……”
“你就想跟我說這些?”穆堅白抬頭看她,眼睛深邃得像一片海。
她扯著嘴角笑了一下,伸手撥了一下額前的碎發,道:“祝你新婚快樂,與穆太太舉案齊眉白頭到老?!?p> 他目光銳利,像一頭沉默無聲的野狼,緊緊地盯著她,讓她如芒在背。
“一個月前,我去找過你?!蹦聢园资諗苛怂械匿h利,垂眸低聲道,“你和顧清在一起了?”
鄭懷云愣了一下,微微皺眉:“我的私事沒有必要跟你說得那么清楚吧?”
“今天你和何珍結婚,我也不想說得太難聽。不該想的,以后都不要想。你這樣做對何珍不公平,她是懷著什么心情嫁給你的,你最起碼該尊重她。”鄭懷云站直了身體,端肅道,“你很優秀,這一點兒無可否認??墒俏乙恢辈幌矚g你對待身邊人的態度。你一直都覺得下一個會更好,所以總是能毫不留戀地放開現在擁有的感情,以前是,現在還是。走了那么久,你還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嗎?”
“既然已經做了選擇,就別回頭?!编崙言莆⑽⑿α艘幌?,“這才是你?!?p> “我先下去了,我一會兒直接去機場,跟醫院的同事換班了。”她繞過他,踩著噠噠的腳步聲,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鄭懷寧因為喝得爛醉,被鄭懷云丟在了酒店的套房內。
凌晨三點半,鄭懷寧開著車飛快地往機場趕去。機場大廳亂哄哄的一片。
半夜驚醒的穆堅白看著站在門口的何珍,打開了臺燈:“怎么了?”
“十一點二十起飛,飛國內的航班,出事了……”何珍聲音有些顫抖,緊緊地扣著掌心里的手機,“鄭懷寧離開的時候跟我說,他訂的這趟航班?!?p> 穆堅白倏然清醒,接過了手機:“給他打電話,還有鄭懷云?!?p> “給懷云打了,她的手機關機?!焙握溲劬t彤彤的,扶著墻跪坐在地上,“鄭懷寧的手機沒人接……堅白,怎么辦?”
她怎么那么壞,因為生鄭懷寧的氣,走之前還在罵他,他都嬉皮笑臉地受著。
凌晨五點。
鄭懷寧接了電話,穆堅白急切地問道:“鄭懷寧?你沒事吧?鄭懷云沒上飛機吧?”
電話那頭什么聲音也沒有,幾分鐘后,鄭懷寧沙啞哽咽的聲音傳來,一張口就泄露了哭聲:“穆堅白,我妹……沒了?!?p> *
鄭懷云很多次想過自己死掉的原因,過勞猝死、提前患上心臟病、胃癌,或則去國外做志愿活動染上傳染病之類的……但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因飛機失事死亡。關鍵是,死了之后竟然成了一只貓!還是一只生活朝代不明的肥胖白貓!這種神展開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住在侯府的榮紫苑內,是老太太的寵物。
侯府中那個叫做巫馬良策的男人,見著她就要抓她的后頸,揪著她的毛。但是她還不敢撓他,因為這家伙的手勁兒賊大。
她曾經路過巫馬良策的屋頂,看到那家伙在后院里,徒手轟斷了一根粗壯的木頭,然后捏著碎木屑就往房頂上射,差點兒洞穿了她的小身板。當時嚇得她一身毛都豎起來了,慘叫了一聲就從屋頂上滾了下來。
那男人還算有點兒良心,最后接住了她,不然她現在已摔成一灘貓泥!
她對巫馬良策的印象不太好,對于侯府內的夫人卻崇拜得很,這位夫人倒是沒有一點兒古代女子的軟弱,脾氣很是厲害,手段也厲害。不過巫馬良策這狗瞎的男人還是打算按照自己的想法做,最后陰差陽錯地害死了這位女中豪杰。
再然后,她稀里糊涂地就鉆進了這位侯府夫人的身體里,借尸還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