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王話畢,場上先是一片死寂,隨后,群臣沸騰。
云公木衷,曾經的一代傳奇,這會兒來的群臣大都是從各地趕來的,對于木衷之事大都停留在多年以前,即使延稷帝想要重啟神將一事,也只是入京之后,在捕風捉影的小道傳聞中有所了解,這會兒聽得這意思,看來兩次下詔都尚無結果,私底下竊竊私語,卻又不敢明確表態。
覃王瞪大了眼睛看著衛王,不為別的,只因覃王所想奏請之事,也是如此,想不到竟然被二皇子搶先一步。
捏著手里的卷宗,微微顫抖。
延稷帝掃了一眼全場的群臣,稍稍咳嗽兩聲,群臣們慢慢的垂下頭。
“眾卿,以為如何?”
一時間,場上的交頭接耳也沒了,都低著頭,不敢表態,就算是以往的朝臣,在這氛圍下,也不敢冒泡。
卻是蓬西候樓三離,默默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老侯爺…”
樓三離整理了一下衣襟,清了清嗓子。
“老臣無能,與衛王殿下考慮一致。”
樓三離這話一說出,等于是給了群臣一個定心丸,原本搖擺不定,作觀望狀的群臣們,紛紛跟著符和。
延稷帝的表情微微松弛下來,舒展開了眉頭。
覃王在原地沉思良久,慢慢站出身來。
“哦?凌辰有什么話要說的么?”
覃王頓了頓。
“父皇,兒臣以為,木衷已逾十多年不曾統兵,況且父皇已經兩度下詔,木衷雖貴為國公,卻也不能如此失了君臣禮數,中書令親自宣詔,已經足見父皇的重視,而木衷竟然如此目中無人,兒臣認為國有國法,臣有臣禮,若是沒了規矩,引他人效仿,豈不是亂了綱常,況且大昊人杰地靈,亦可另擇良將入北境御敵。”
這話一說完,延稷帝的眉頭明顯緊縮,風撫旌旗圖騰翻涌,青穹之上風起云涌。
“覃王覺得,當如何罰?”
覃王一下子也沉默了。
延稷帝站在大殿前,喊道。
“廷尉!廷尉!”
廷尉一步一步走到殿前大道,每一步都走出泰山壓頂之勢,目光迥然,眼神中滿是戾氣,虎背熊腰的身姿,黝黑的皮膚,眼神中只有狠辣,似一煞星下凡。
“臣在!”
“抗旨不尊,當屬何罪?”
“回稟陛下,當屬死罪!”
延稷帝又悠悠的轉頭望著覃王。
“覃王,如此可好?”
覃王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也知道自己在父皇心中的間隙越拉越大。不過這會兒被逼問著,也只好悶著頭。
“兒臣以為,木衷雖有過,但念其功勛卓著,尚可免去死罪。”
“你以為,都是你以為!你以為朕不知道你心里那點兒花花腸子?”
覃王一下子被說的啞口無言,跪在原地。
“父皇,我…”
延稷帝指著覃王抖了兩下。
“逆子!逆子!你這么能,好啊,朕給你詔書,你去賜死木衷,敢去嗎?”
覃王也被當著數千群臣的面,被數落的一無是處,心里的委屈一下子涌上胸間,一時間沖動沖上了腦門。
跪在地上,咬著牙,一腔熱血的喊道。
“兒臣,奉詔!”
延稷帝一下子呆在原地,指著覃王,手指止不住的顫抖,說不出話。
一旁的冉王也用腳尖碰了一下覃王,但覃王絲毫不為所動,一幅慷慨從容的樣子。
覃王成了焦點,群臣的目光都聚集在覃王身上,但此時的覃王怒發沖冠,一腦子的火熱,根本就顧得左右。
蓬西侯這才站出來。
“陛下,息怒,老臣以為,百官朝政,討論的是社稷國是,而非君臣之禮,有言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今國是當前,這等瑣事當放置一旁。”
然而覃王依舊不依不饒,似乎是上了頭。
“無君臣尊卑,豈能小事,小事不立,群臣效仿,國法何在,威嚴何在!”
這時候冉王也顧不得太多,直接俯下身子,拉著覃王的肩膀,在覃王的耳畔提醒著。
“皇兄,皇兄你別說了,你別跟父皇犯犟了,蓬西侯是在給你找臺階下,你怎么是非不分了?快認個錯,給父皇認個錯就好了!”
不料覃王反而更犟了。
“兒臣沒錯,沒錯!”
延稷帝也震怒。
“逆子,滾出去!出去,出去,滾回你的府上去,你給我回去好好反省,不得出府,滾回去,丟人現眼!”
覃王如同霜打茄子一般,垂頭喪氣的離開了,一路上,百官都支支吾吾的異樣看著覃王。
覃王的離開并不影響整個朝政的議程,身后的百官繼續探討著北境事宜,以及各國使臣如京之事。
右丞相匯報著使臣方面。
“陛下,大鴻臚下各部均已布置妥當!”
覃王失魂落魄的走著,身后的滿朝議會已經顯得至若惘然。
慢慢的走出了內門。
走到馳道出,就看見兩個小太監鬼鬼祟祟模樣,也沒理他們,畢竟這皇宮這么大。
覃王對著外門位置,徑直而去,由于失魂落魄,所以走得也比較狼狽,整個就悠悠的在馳道漫步。
那兩個小太監卻加緊了腳步,走的飛快,路過覃王身旁時,覃王沒有在意,兩個小太監肩頭一下把覃王碰了個踉蹌。
覃王也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驚了一跟頭,哪個奴才這么大膽子!你看身形正是剛才那兩個鬼鬼祟祟的小奴才,真是無法無天了,不管他們,他們倒還翻了天,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越想越氣!
覃王橫眉怒目,舉起手今天就要靠這兩個小奴才出出氣了!
正準備下手時,卻聽見銀鈴般的笑聲。
女的?覃王一下子止住了,低著頭聚攏目光兩個少女身上打量去。
“阿黎?絮兒?”
“哈哈哈哈,皇兄這才發現啊,看我們的偽裝技術好吧,都沒人認得我們,混到這兒來了,絮兒非說宮值校尉火眼金睛,我倆定會被認出來,你看你看,絮兒,連皇兄都認不出我們來,我們可以大膽的出去了!”
“黎姐姐,可是,我還是怕。”
“怕什么怕,你就跟著我就好了,別怕!”
說著南懿黎拉著南懿絮的手就要往外門沖去。
“站住!”
覃王這會兒才回過神來,趕緊攔在兩位公主前面。
“胡鬧!你們倆這太胡鬧了,趕緊回去!”
“不要嘛,不要嘛,我們都好不容易走到這兒了,怎么可能就這么回去?”
“那我就只好稟告你們的母妃了!”
“別別別!”
南懿黎連忙在覃王身邊求饒。
“好哥哥,可別這樣,不然回去得被罵死!”
“敢干這事兒的時候,你就應該想好后果!而且你看看你,自己跑出來就算了,你看看絮兒,才十三歲,你就帶出來了!”
說著覃王看了眼南懿絮稚嫩可愛的臉蛋,少女的靦腆尤其憐人。
“絮兒乖,聽凌辰哥哥的話,回到你母妃身邊去,不然不知道你母妃得多著急。”
南懿絮糾結的看了眼南懿黎,南懿黎那是直接一揮手。
“喂!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里,你要知道,我們現在進退兩難了,來來回回的內門守衛肯定也會疑慮了,現在夾在這馳道上,說什么也得出去看一看!”
“有什么可看的,聽話,回去!”
南懿黎拍開覃王的胳膊。
“你們當然好了,天天在外面住著,我們可是大半年都沒呼吸過外面的空氣,悶都得悶死了,不行,絮兒外面可好玩兒了了!”
南懿絮也可憐兮兮的看著覃王。
“皇兄,外面真的這么好么?”
看著這個小可愛,覃王也事焦頭爛額。
南懿黎忽然想到什么。
“對了!皇兄!聽說各國使團就到了,云王城里熱鬧非凡啊,那我們不出去,你就今天給我們講講唄!”
覃王也是一頭黑線,自己府中那么多府客還等著自己每天操勞,哪兒有這么多時間去關心這些。
“不知道!”
“哼,小氣鬼,你看吧,絮兒走,咱們自己去!”
說著拉著南懿絮的袖子往外出。
“今天誰也別想攔我!”
覃王本來還挺著急,忽然靈光一閃,也不上前去阻礙了,跟在兩位公主身后,笑意盎然的亦步亦趨。
南懿黎看著身后不緊不慢,不近不遠跟著的覃王。
“怎么,改變主意了?”
覃王笑而不語,做出請的姿勢。
一邊走著,也一邊聊著,南懿黎突然問道。
“皇兄,不是聽說父皇的朝政大會,這幾天可都是要議滿天,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這一下就戳中了覃王的痛處,不會過也苦笑著為自己辯解。
“皇兄身體不太舒服,特意早些回去休息。”
南懿黎才恍然大悟的樣子。
“難怪呢,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剛才一副丟了魂的樣子,我和絮兒都能把你撞倒,原來是這樣啊。”
南懿絮一聽說覃王身體不適,連忙關切的詢問。
南懿黎趕緊拉住南懿絮的手。
“別問了,到最后一道關卡了,你要和我一樣保持鎮定些,不要管他了,免得被識破了!”
“哦!”
這下子,兩位公主才低著頭,邁著小碎步,往宮門口從容不迫的去。
覃王在身后看著兩個小姑娘的身影,還略微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