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王一臉被這突如其來的詢問驚了一剎,但還是低著頭,咬著牙。
“這是兒臣自己要奏的,不受任何人指使。”
“朕可告訴你,這上面詳細的羅列這梓陽城艾家,罪狀一百一十條,其中死罪都高達十九條,你可要想清楚了,這是朕的母后,你的皇奶奶的本家,也是你母妃的本家,一旦坐實,天下不齒,人神共憤,你可就背上了六親不認的罵名了。而且這上面都只做陳述,并沒有詳細的證據指向,倘若你堅持如此的話,后果你得承擔,你想好了嗎?”
延稷帝看著眼前的覃王,眼中充滿著期待與不舍。
“兒臣...”
看著覃王抬頭,這猶豫的嘴角,延稷帝一瞬間臉色有了一絲失落。
覃王抬頭的瞬間捕捉到了這絲變化,直接一頭扎在地上。
“為天下計,兒臣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即使背負罵名,即使身處天牢,即使身敗名裂乃至黃土覆體,兒臣也愿為民請愿!”
延稷帝看著眼前的覃王,臉上逐漸變得欣喜,但又克制著臉上的表情。
“凌辰,你要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
“兒臣知道!”
“好,此事應當暗中調查,你覺得,推薦誰比較合適?”
覃王不假思索地說道。
“蓬西侯之子,御史中丞樓錦郎!”
延稷帝疑惑地看著覃王。
“你,這么直接就肯定好了?”
覃王頭也不抬地直接說道。
“是的,父皇,皇親貴族,朝中大臣之罪,本就歸御史臺所掌,推舉大司空的話,目標太過明顯,正巧,御史中丞樓大人正好不招人眼,而且同有御史臺之責,再合適不過了。”
延稷帝遲疑了一下,有些事情,雖然明面上沒說,但暗地里還是知道的,之前二皇子凌武在朝堂一事,大都看得出來,樓家對著二皇子有些偏袒之心。
“凌辰,父皇問你,你不考慮其他因素么?”
覃王依然堅決地說道。
“啟稟父皇,兒臣知道父皇意思,只是各司其職,各盡其責,本就為臣子本分,豈能因個人因素,而錯亂綱常,兒臣推舉,御史中丞!”
延稷帝連連點頭。
“不錯,確實應當如此,好,好孩子,起來。”
慢慢的,覃王起身,延稷帝重新審視了一遍覃王,露出的眼神更顯得欣慰。
“天色不早了,朕也要回宮休息了。”
“恭送父皇。”
覃王跟著延稷帝一直慢慢的走到大門,期間笑談了許多趣事,從來沒像現在一樣輕松過,覃王甚至有種泛淚的感覺,自從懂事兒起,就沒有如今這般的父子情了。
一直走到大門處。
“行了,朕自己回去就好了,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別看太晚了。”
覃王連忙拱手說道。
“兒臣這就回去準備,再把最后幾個批注了就睡。”
延稷帝連連點頭稱贊。
望著遠去的父皇,覃王深深的躬身行禮。
剛走出幾步,延稷帝的馬兒又折返回來。
“父皇還有事兒?”
延稷帝坐在馬背上,看著覃王。
“你那里的府客諫言,還是太過膚淺,有時間,就多到宮里走走,朕的書房中,有各地大臣上奏的要務,你可以翻看一下,或者去尚書臺走走,朕賜你尚書臺行走之權,但不受尚書臺節制。”
覃王欣喜若狂,連忙叩謝。
“回去吧,天色不早了,你在這兒送朕,別讓別人都知道了!”
“是!”
送別了延稷帝,覃王一刻也不敢耽誤,連忙火速往后院湖心趕去,一路上火急火燎。
“睡了嗎?”
看著湖心微弱的燈火,覃王也顧不得那么多,直直的往湖心趕去。
中途在曲折橋上,還嚇了一跳,一團陰影坐在石欄上,萎靡不振的樣子。
“良序呀,你這是怎么了?”
“他呀,犯了相思了!”
湖心屋中聲音傳來,覃王也三步并作兩步。
“先生還沒睡呢?”
“今夜觀星象中,龍聚九子,當屬父子和睦之意,一時興致勃勃,看得入了迷。”
覃王連連點頭笑道。
“說得對,說得對!”
“怎么,殿下有什么好事兒?如此興高采烈。”
“來了,來了!”
“什么來了?”
覃王故作玄虛地低了頭。
“他來了呀,先生之前就算好的。”
章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休不擅長揣測,嚴謹為主。”
覃王直接拍著章休的肩膀說道。
“父皇啊!”
“什么,陛下造訪了王府!”
“是啊,而且父皇還專門微服來尋!”
章休也跟著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
說完趕緊拱手。
“恭喜殿下,終于邁開了這一步!”
覃王也客氣的回禮。
“先生別這么說,若非先生提前運籌帷幄,將對應的話語教會了凌辰對應,凌辰怕是又要犯猶豫糾結的毛病了。”
“殿下今日如何。”
“全照先生說的,斬釘截鐵的回復了父皇,父皇確實,但是嚴肅起來,我差一點兒又動搖了,還是先生提點得當,果然父皇只是做試探。”
“只要殿下有條不紊就好!”
覃王點了點頭,還低聲說道。
“父皇還讓我今后可常在尚書臺行走,甚至父皇的書房,也有不告自查之權!”
章休點點頭。
“太好了,那殿下打算怎樣將此消息散布出去?”
覃王楞了一下。
“先生有所不知,父皇此次出巡,未驚動任何人,父皇好不容易賦予我這般權責,我若胡言亂語,怕是又要被父皇責罰了。”
章休笑道。
“陛下到府上,為何人接待?”
“看門小廝。”
“府中還有何人知曉。”
“郎中令。”
章休笑了笑。
“這么大的院子,除了這兩個人,就不能找出別的人么?”
覃王望著章休。
“凌辰愚鈍,先生明言。”
“殿下可以不知,但下人們,或是偷懶的小廝們,豈有不知,再說府中就沒有別人的眼線?況且陛下賦予殿下行走之權,殿下也要藏著掖著,一個個的告訴人家不要聲張么?”
覃王睜大了眼睛。
“先生是說,父皇的意思!”
“正是,陛下是要殿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散布出去,同時也有陛下自己的考慮,希望你能遏制平衡一下皇子間的一面獨大。”
覃王一邊思索一邊點頭。
“多謝先生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