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犯起糾結的木稚，艾太后的眉目寫滿了愁容。
“孩子，怎么了，我是你的外婆啊。”
木稚再看著木衷微微略點的頭，這才回過頭來，艱難而糾結的叫了聲。
“外...婆。”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木衷看著艾太后懷里的木稚，喚道。
“稚兒。”
木稚連忙應了一聲，給眼前的老婦人又行了個禮，一溜煙兒地跑沒影了。
艾太后支起身子，看著木衷，臉上露出舊友般的笑意，木衷面如死灰規規矩矩的盯著眼前。
樓三離連忙笑著上前，拍打著木衷的肩背。
“嘿喲，老伙計，還是這么壯碩呢，你看看，咱們一個個的，都老成啥樣了，再瞧瞧你，嘖嘖嘖，真是不公平啊，看看，讓人看了你這樣貌，說是老將，連我都不信了，還是十多年前壯年模樣呢。”
木衷微微點點頭。
“蓬西候也來了？”
“哼，你這說的什么話，怎么，來看看你，還不樂意了？”
“哪里的話，蓬西候能來，是木衷之幸，蓬蓽生輝。”
艾太后也慢慢的隨著腳步走了上前，久久地端詳著木衷。
“云公啊，你可真是一點兒都沒變，和當年一模一樣，你看看哀家，都已經杵著拐杖了，都是一些朽木了。”
說完，艾太后順著茅屋前的臺階，一點點上步，木衷連忙上前扶住，順便行禮問候。
“太后。”
“嗯。”
艾太后說完，舉起手中的龍頭杖，指著面前的小屋子問道。
“你平時，都住這里？”
木衷點了點頭。
“稟太后，老夫已經習慣了。”
艾太后看著木衷，略顯的有些怨氣。
“你呀，習慣什么，你是在置氣呢。”
木衷搖了搖頭。
“太后多慮了，木衷半生戎馬，本就顛沛流離，如今難得沉淀，已經知足了。”
艾太后嗔怪的看著木衷。
木衷伸出手指引著。
“太后若不嫌棄，不妨在這小屋小坐，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艾太后點了點頭，走到茅屋正中的位置坐下，木衷和樓三離跟著坐在兩側，李律回過頭招呼著小人將備上茶水與糕點。
坐在茅屋之中，艾太后瞧著身前的桌案。
“這看起來，還挺新的嘛，這里面都還挺新的嘛。”
木衷點了點頭。
“都是最近新添置的。”
“那就錯不了了，聽說前些日子，木府失了大火，木衷啊，你怎么搞得？”
木衷苦笑著嘆氣。
“太后都知道了，實在是丟人，木衷教子無方，讓太后見笑了。”
“哼，要我說啊，就是你木衷的問題，你看看，人家也有一腔抱負不是么，而且人還是長公主的夫君，謀個一官半職也是應當的，倒是你啊，木衷，揚宗好壞也是個駙馬，你總的顧及下皇家的顏面吧？”
“太后教訓的是。”
“那這不正好，我想你也知道我的來意，我也不掖著了，大昊需要你。”
木衷聽到這話，頓了一下，先是慢慢放下雙手，隨后對著太后拱手回話。
“只是木衷現在已是行將就木，況且已經長久沒有碰過那些了，早已生疏，恐難當大任。”
樓三離咳嗽了兩下。
“云公啊，你啊，還是這幅模樣，你看看，咱們，這才叫老呢，老左都去南邊兒戰場了，他之前還重病了一場呢，文央那老家伙還在忙著朝中大小事兒呢，怎么，你非得把這群老家伙都叫來請你才肯動身么？”
“太后，木衷實在是不敢堪當此等重任，還望太后慎重。”
艾太后聽都不想聽木衷說這些，直接把頭轉到另一邊去，隨后慢慢站了起來。
“怎么，云公是要哀家親自躬身來求你才肯么？”
看到艾太后緩慢的站了起來，木衷連忙跟著先站了起來，拱手低下身子。
“太后，木衷絕無此意，還請太后見諒！”
艾太后又對著屋外喊道。
“抬進來。”
兩個侍衛架著一副沉重的盔甲，小心翼翼的抬進了茅屋，放在最中央，向太后行了個禮，低著頭退下而出。
木衷看著中間那副盔甲，百感交集，再也不能波瀾不驚，眼神之中，滿是流露的情感。
艾太后捕捉到木衷眼中那一絲變化。
“云公，你看，這副盔甲，哀家可是令專人供奉在一座宮中，除了皇帝，誰都不能靠近，每天有專人擦拭，你看看它，還和當年一樣，如你一般，亦還和當年一樣。”
“太…太后。”
“云公稍遲，你看，先帝在時，曾說，無論如何，無條件相信云公，愿與云公一同馳騁天下，哀家，也能相信云公么？”
木衷遲疑了一下。
“先帝…先帝之恩，木衷永不敢忘，可木衷已經老了。”
艾太后瞇著眼睛，忍不住悲嘆。
“先帝曾說，木衷只要還在，就永遠是大昊的護國神臂，你都忘了嗎？”
“木衷，不敢忘！”
“那如今大昊有難了，護國神臂難道還能如此鎮定自若的看著？木衷啊，你忘了你最初追隨天遠時的初心了，你忘了你想要大昊國泰民安了？”
聽到這話，木衷眼睛呆呆的瞪著，跪在地上。
“木衷，愧對先帝！”
艾太后走到木衷身邊，雙手托著木衷的小臂。
“云公，你永遠都是大昊的護國神臂，永遠!”
木衷看著太后沒有說話。
“起來吧，北邊兒的豺狼們還等著你去收拾呢，來吧，大昊的護國神臂！”
木衷的眼中重新煥發出生機，曾經不在的殺意再一次充斥。
“臣，遵旨！”
艾太后點了點頭。
“來，威遠候那邊也已經去了南邊兒了，就等著把南邊兒收拾了，給你把后面打掃得干干凈凈的，讓你安安心心的在北境揮斥方遒。”
樓三離笑著自嘲道。
“可惜了，我這個老頭子最沒用，只能在家里給各位將軍們搖旗吶喊了。”
木衷這才露出笑意。
“蓬西侯要是不介意，可以隨木衷去北境戰場上助威。”
樓三離的臉色都變了變，嗔怪的看著木衷。
“哼，云公你也變了，怎么還開老朽的玩笑了。”
艾太后總算是排開了壓在心口的頑石，和木衷一起互相訴說著長短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