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考得還可以，比我預想的要好。”

　　從看到成績單的那一刻起，高暄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一些。李昭陽想安慰，但終究還是顧忌著學校里這么多雙眼睛，本要落在高暄頭上的手晃了晃，最后改成拍拍肩膀。

　　“那你預想的是有多差嘛！”高暄小聲嘀咕。

　　“是我小瞧你了，向你道歉，好不好？”李昭陽想著考試那兩天高暄生理期，她一直嘴饞奶茶但都被自己攔下來了，他查了資料，那東西經期好像不能喝，所以現在成績都出了，她也沒事了，放學后送她回家順便喝個奶茶好了。“想喝奶茶嗎？”

　　高暄沒回答，李昭陽順著她的目光抬頭看，原來是侯佩琪，怪不得。李昭陽感覺到高暄的背在瞬間僵直，雖然表情做的完美，微笑恰到好處。

　　“高暄，李昭陽，你們考的怎么樣？”侯佩琪已經走到兩人面前，笑著打招呼，隨意提起考試，和之前那個有些畏縮但又裝作大方的侯佩琪判若兩人。

　　“還不錯，高暄超常發揮，考了個第四。”李昭陽真心實意，但在誰耳朵里這話都像是諷刺，氣的高暄往他腰上錘了一把。

　　“哈！看來你們班主任沒怎么難為你們。”侯佩琪眼睛在兩人不到三指的肩距上停留，又移開。或許他們已經覺得這樣的距離已經很低調了吧？

　　這話怎么接？高暄不說話，李昭陽樂得看高暄慌張的真實模樣，絲毫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

　　“其實我是想說，對不起。”侯佩琪認真看著高暄的眼睛，“高暄，我向你道歉。”

　　“啊？沒事，我沒放在心上的。”高暄被整的有點懵，面前的人變化太大了，直到放學，她還沒太明白，侯佩琪經歷了什么，才能在一個寒假里變了這么多。

　　高興腿不方便，正好徐赟新買了一輛自行車，就送他先回了，李昭陽陪高暄走路回家，順便請個奶茶。

　　高暄問李昭陽為什么侯佩琪會突然這樣，李昭陽幫她吸管插好，漫不經心答道：“這沒什么奇怪的，她以前可能因為各種原因有很嚴重的自卑情緒，但上次吞安眠藥，或許是她的儀式，舊的侯佩琪死了，醒來就是全新的開始。”

　　高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能不能別用這種云淡風輕的語氣講這種話，我總覺得你要變態似的。”

　　李昭陽笑笑，說：“可能是以前半夜偷聽舅舅打電話分析案子多了，不自覺就會帶入他當時的樣子。不過你膽子這么小嗎？我舅舅辦的案子比這可怕一百倍。”

　　“怪不得你舅沒女朋友！”高暄含著吸管嘬珍珠，心里想。

　　“我舅結婚了。”

　　高暄的小心思被戳破，來不及掩飾，突然反應過來：“結婚？”前幾天還說沒談過戀愛呢？

　　“嗯，今天領的證，剛剛給我發了照片。”李昭陽把手機遞給高暄看。

　　“啊！這不是……”高暄眼睛里滿是震驚，急于向李昭陽求證，她是不是瞎了，還是今天是愚人節。

　　“你自從和我在一起后，心理承受能力好像下降了，嗯？暄暄？”其實李昭陽很高興，看到高暄在自己面前自在表達情緒。

　　高暄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踢了他一腳，仔細端詳照片。“明星就是明星，怎么看都漂亮。但你舅顏值也可以啊，瞧瞧這鼻子挺的。”

　　“我鼻子也很挺。”李昭陽拿回手機，點點自己的鼻子。

　　高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說：“我是羨慕你舅舅，你看，我的鼻子太小了，沒有鼻梁似的。”

　　“那你怎么不羨慕我？”李昭陽開始吃醋，他舅舅的。

　　“鼻子漂亮的，我都羨慕，一視同仁。”

　　李昭陽心里舒坦了，一舒坦便不再吝嗇多幾句贊美。“并不一定鼻子挺才好看，你就是個例子，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臉也小，搭在一起正合適。依我看，我們家暄暄在華興顏值第一。”

　　“噗嗤——你什么時候這么油嘴滑舌了？還有，誰是你們家暄暄？”高暄有一霎那的害羞。

　　“第一，我說的是實話。至于第二個問題，高興可以喊我家寶妹，連徐赟都可以說我家高暄，我家女神，我怎么就不能說我家暄暄了呢？”

　　高暄說不過他，半天憋出來一句：“隨便你。”

　　喝過奶茶李昭陽和高暄在店門口互相告別，還和以前一樣，直到高暄消失在拐角，李昭陽才轉身離開。齊雨生帶媳婦回家了，沒空接他，所以他自己坐了一個多小時的公交。

　　估計齊雨生這兩天心情不錯，李為和齊雨晴掂著禮物去緩和關系，李昭陽到家時天早黑了，但爸媽還沒回來，大概是住下了。如果真是這樣，那要恭喜他爸了。

　　經過一個多月在廚房的摸爬滾打，李昭陽的廚藝已經十分可以了，他給自己簡單炒了一個油菜蝦仁，就著米飯，吃的津津有味。這時候李昭陽總會幻想，以后，他會和高暄結婚，然后每天做飯給她吃，叫她起床，陪她晨練，和她一起逛商場，一起窩在書房一整天，到了晚上，擁她入眠，用自己的體溫包裹她……

　　吃過飯，李昭陽和高暄通了視頻，這是每天的固定節目。然后，去健身房鍛煉，洗澡，做一天最后的ending。

　　李昭陽躺在床上，很開心。因為高暄，他的生活變得很充實。他不斷做自己不擅長或者從未接觸過的事，從中獲得成就感。從前他只學習，而且那對他來說太簡單，因而無趣。

　　想著，他忍不住給高暄發了條微信：“暄暄，我覺得，我對你的喜歡，可以稱之為愛了。”

　　高暄還沒睡，看到微信雖然有點開心但也有點疑惑，這么晚了突然發什么情？想問就問了。

　　李昭陽回了一條語音。直覺告訴高暄，不能點開！但是，很不幸，手指總像不聽使喚似的。然后，高暄失眠了。

　　滿腦子都是那句“暄暄，我真的…很想親你。”

　　第二天，李昭陽就發現高暄像躲瘟神一樣躲自己。本來是要接她上學的，突然被徐赟告知她已經到學校了，課間操也沒見她下來，去教室找她，發現她趴在桌子上睡覺。李昭陽想到她會被嚇到，但這反應真的不太可愛。

　　徑直走到她面前，右手扶住她的額頭往上抬，果然是在裝睡。伴隨著教室里一陣低呼，李昭陽牽著高暄的衣角走出教室。

　　來到上次的儲物間，高暄被李昭陽環在臂彎里，抵在墻上。一顆心，“噗通——噗通”。

　　高暄強迫自己做好心理準備，緊張地閉上雙眼，臉紅到脖子。

　　李昭陽從剛才就一句話沒說，他怕自己忍不住。終究是嘆了口氣，雙臂緩緩收緊，把她擁入懷中，下巴抵著她的發頂，溫柔地蹭來蹭去。

　　才立春沒多久，李昭陽就穿了一件襯衣，外加一件運動外套。外套敞開著，高暄的臉被他胸膛的熱度燙的要燒起來了。

　　“李昭陽，放開我。”聲音小得像蚊蠅。

　　“不放。”李昭陽雙手環的更緊，似乎要把她整個嵌入胸膛。

　　高暄急了，用手掐他腰上的肉，卻什么也抓不住，還引的他發笑。她又去踩他的腳，卻又被李昭陽敏銳地提前覺察，單腿用力，她便不能動彈了。

　　好吧，高暄放棄掙扎了，又不是沒抱過。

　　終于，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李昭陽才依依不舍地放開她。高暄慌忙逃走，臨走前還打了李昭陽一拳。

　　回到教室，高暄手指關節開始疼，還好是左手，臭昭陽，長那么結實干嘛！她一邊做筆記，一邊抱怨。

　　再下課就到了午餐時間，高暄賭氣不跟李昭陽坐一起，抱著高興的胳膊不撒手，徐赟笑得一臉幸災樂禍。

　　李昭陽也不著急，還是和以前一樣給高暄夾菜，提醒她今天要做的試卷和要整理的筆記。這若無其事的態度讓高暄不開心了。胡亂戳著盤子里的米飯，說“李昭陽，你沒有心！”

　　一桌三個男生，皆是一愣。高暄繼續說：“哪有你這樣的，撩完人家，翻臉就跟沒事兒人似的！”

　　“好好吃飯。吃完趕緊去做題，月考如果還是這個成績，我真的會收拾你！”李昭陽用筷子點了點桌子表示強調。高暄想到剛才，脖子一縮，瘋狂扒飯。

　　“昭陽！過分了啊！好好說話，怎么還威脅人呢？”高興用拐杖捅李昭陽，被他輕巧躲開。

　　“就是！你們男人，翻臉比翻書還快！還有小暄，你那么怕他干嘛？”

　　“人與人之間相處，找到彼此舒服的方式就好。而且，月考對我們倆多重要你們也知道，你們最好別攔我，不光不能攔，還得幫我監督。”

　　其實李昭陽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只不過是想說服自己，不要再想著和高暄玩鬧，起碼先過去這一個月。

　　不管怎么樣，月考大作戰開始了。

　　冬春換季，每年這個時候高暄總是第一批流感患者，做再多的預防措施都沒用。今年也一樣，高暄發了兩天的燒，李昭陽自己課也不上了天天蹲醫務室給高暄補習，張殘海其實想把他喊回去，但被主任攔住了。

　　還好高暄早已習慣了生病，發燒流個鼻涕什么的根本不影響學習，又有李昭陽這個負責任的一對一老師，她不光沒落課，還把之前地理常弄混的時間計算給弄明白了。當高暄一手打著點滴，一手拿筆算出最后一道題的飛機降落時間時，李昭陽一副很是欣慰的表情，拍了拍她的頭，說：“不枉我犧牲自己的學習時間來陪你，不錯，繼續保持！”

　　高暄揚手拿筆戳了他一下，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吐槽：“你說話像放屁一樣，就算不在醫務室，你會老老實實呆在教室上課嗎？”

　　李昭陽不答反問：“小姑娘家跟誰學的？粗魯！”故作生氣，捏了捏她的下巴。

　　“你天天和我哥好的跟一個人似的，你不知道我跟誰學的啊？”高暄仰起頭，逃開他的手。

　　“自從咱倆在一起以后，你哥對我的態度就變了，總是拳打腳踢的。”

　　“那你不會躲？”

　　“我怕他一生氣，回頭在你面前說我壞話。”

　　“瞎說！我又不會信。”

　　“那我以后可躲了？”

　　“躲唄！但別還手，你現在這體格，我哥打不過。”

　　……

　　轉眼間來到月考，高暄的大姨媽也十分準時地到來了。已經是春天，高暄還是被李昭陽逼著往肚子上貼了兩個暖貼。別人上考場前看文具準備好沒，高暄上場前幾個男人圍著她問“你紅糖姜茶喝了沒”。高興成績在開學考試里進了年級前十，這次考試他們全都在一個考場。于是，監考老師發現，成績最優秀的一考場，這次考試特別不老實，有幾個同學眼睛總往人家身上瞟。高暄一皺眉，幾個人立刻停下筆觀察情況，是題不會還是身體因素。其實也幫不上什么忙，反倒讓高暄更緊張了。氣的高暄一下場就指著他仨一頓臭罵，最后以三人發誓好好考試不再看她而告終。

　　好在高暄發揮還不錯，這一個月學的也很認真，再加上地理成績有進步，總分出來，竟然就和李昭陽差了三分。高暄很滿意，李昭陽也很滿意。

　　張斷峰看到高暄的地理成績都驚喜哭了，把她叫到辦公室，猛夸一通，最后又說要繼續保持，不能松懈。

　　高暄原以為班主任要說她和李昭陽的事，緊張了一路，結果只是夸了一頓就把她放了，心下一松。她在辦公室外呼氣的樣子正好被之前和她搭檔的主持人學長看見，剛回學校，上網逛了一圈貼吧，出于好奇心，他過來給她打招呼。

　　“怎么了？學妹，被老班罵了？”

　　高暄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冷凌，心想這人走路怎么沒聲音，忙不迭打招呼：“啊？學長好！”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他剛才問自己的話，接著說：“班主任找我說點事，沒被罵，所以覺得很意外。”

　　“我看了貼吧，你和李昭陽的事，也知道一點。”冷凌一臉八卦，盯著高暄。

　　早就聽謝耳說冷凌學長表面冰山，其實是個歡脫逗比，現在看來，有點可信。“學長你藝考還順利嗎？”高暄十分明顯地表現出不想說這些，故意岔話題。

　　冷凌本來也只是好奇心作祟，看她不愿意說，便順著她的話往下接：“嗯，挺順利的，你們也要加油啊。”

　　他沒說“你們”是誰，但高暄莫名就覺得他指的是她和李昭陽，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暄暄！”李昭陽突然一嗓子，不光把高暄和冷凌嚇了一跳，辦公室的老師也驚著了，這可是在辦公室門外。大山一口茶葉水嗆在喉嚨眼兒，心想小崽子，成績剛出就這么不收斂，還在辦公室門外秀恩愛，膽子大的沒邊兒了，回頭得好好收拾收拾。

　　高暄聽到李昭陽的聲音回頭，發現他嘴唇微抿，眉頭緊鎖，眼睛死死盯著前面，走路帶風。很明顯，他生氣了。

　　高暄再回頭，冷凌果然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表情，“溫柔”地對自己微笑。

　　第一反應，高暄快步走到李昭陽身旁，狗腿地扯住他的校服袖子，表明“忠心”。冷凌被晾在原地，也不介意，笑笑。

　　高暄維持著牽袖子的姿勢，李昭陽沒有回身拉住她，她就這樣跟李昭陽在校園走了一路，來到圖書館。

　　“這時候來這兒干嘛呀！下節課是大山的，他剛夸我兩句，你想讓我死啊！”高暄半開著玩笑撒嬌，李昭陽的袖口還被扯著，整個人被帶的搖搖晃晃。

　　“松開。”李昭陽明知他們倆可能就是碰巧遇到，但還是忍不住生氣。

　　“李！昭！陽！”高暄叉腰，氣鼓鼓的。“過分啦啊！”高暄以前沒有過戀愛的經歷，但憑自己的情商，她覺得自己該撒撒嬌哄哄自己的醋男友為好，這種事順其自然的做，她意外的順手。

　　但是，高暄也不是沒有底線的，剛才那一路，現在貼吧肯定都有視頻了，還有各種腦殘標題。

　　那些她也不在乎的，可他現在是要怎樣，她都這么哄著了這人怎么還蹬鼻子上臉呢！

　　“我告訴你啊李昭陽，小醋怡情，大醋傷感情！我和學長就是碰巧遇到，你看不出來啊！”高暄一生氣就上頭，急得臉紅，有點像害羞，沒什么威懾力。

　　李昭陽聽見她的抱怨，只覺得心癢，牽起她的兩只手，拇指在她手背上順著血管摩挲。

　　高暄剛才像只炸毛的貓，現在立刻被主人三兩下動作弄得沒了脾氣，不知道他要干嘛，就看著他。然后，她就看到，李昭陽的頭，低下去，兩瓣溫熱的嘴唇，落在自己的手背上，一陣酥麻。

　　高暄懵了。

　　李昭陽抬起頭，望著她。

　　她以前從未見到過李昭陽露出這種眼神，但又覺得，這種被人注視著的感覺十分熟悉，她忙著在腦中搜尋回憶，一不留神便被李昭陽扯進他懷中，雙手環在他后腰，硬硬的。

　　一顆心，噗通噗通。兩顆心，噗通噗通。

　　慢慢重合的節奏。

　　“暄暄，我只是，想找個理由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