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藍光投射在墻壁上,忽閃忽閃。
就連墻上的壁畫,也無端蒙上一層幽幽的神秘,更活靈活現了。
這里是條蜿蜒曲折的半成品墓穴,也可以說是密室。沒有風,空氣不算太流通,只感覺上要是大石門外的空氣,想要流通到小石門,可能需要些時間。
墻壁之下,馬一城面色十分凝重,叼在嘴唇中間的煙頭,也隨著他的吸氣節奏忽明忽暗。
由于空氣不容易流通的關系,他的身旁,已經聚集了層薄薄的煙霧,乍一看,有些虛幻不實,有點兒修仙的意思。
腳下已經丟了十多個煙頭,不止如此,他仍在一根接著一根,不停的抽煙。
群里有艾特自己的消息,而且不止一人,是很多人。
看到消息,馬一城面色更沉重了,忍不住猛的吸了口煙,很久都沒有吐出來。
他的口中,之前還能感覺出尼古丁的苦,現在,已經感覺不到任何味道了,像麻藥,幾乎麻痹了口腔神經。
腦袋也有些煙醉,暈乎乎的,漲疼得厲害。
馬一城頹廢地斜靠著石壁,雙眼黯然無光,許是煙抽得太多,下巴什么時候冒出層稀疏的胡茬子。臉上雖然不見表情,眉宇間也盡是無限疲憊與絕望,腦子里卻早已翻江倒海,亂成一團漿糊。
他盡量平和著語氣說道:“宿白,咱們談談吧,你上輩子,到底是做什么的?”
宿白不答。
他挑了挑眉,苦笑一聲繼續說道:“沒事,你實話實說就是。我……能理解,并且也能接受。真的?!?p> 宿白還是不回答。
馬一城的挑眉已經變成皺眉,面色也沒那么平靜了,“宿白,裝死有意思嗎?每次遇到事兒你除了裝死,就不能稍微正視一下問題?你今天不理我,明天不理我,總有一天得理我不是?我說了,我能接受,我理解。只讓你實話實說,這要求很過份嗎?”
宿白頓了頓,“我……如果本座說,這跟本座沒關系,你信與不信?”
“呵……”馬一城自嘲一笑道:“好一句‘與你無關’?!?p> 宿白又不說話了。
馬一城深吸最后一口煙,把煙頭狠狠砸在地上,站起身來說道:“解除宿靈關系吧。把我送回去,什么代價都可以。被你吸走的陽氣我認栽了,至于精氣神,你想吸多少我也無所謂,只要不把我吸死,給我留點兒時間,好回去見我媽最后一面。行嗎?”
他才站起身來,眼前突然一黑,身體搖搖晃晃差點兒摔倒。幸好及時扶住墻壁。
我靠,蹲太久了,血氣一時沒跟上,有點兒暈。緩緩神先。
宿白的聲音,“不行?!?p> 馬一城甩著頭,努力睜著眼睛,說道:“沒什么好商量的。我是在通知你,別無選擇。要么,咱倆同歸于盡,要么,讓我回去?!?p> 宿白的聲音:“冷靜一下,定定神,這事兒真的與本座無關。再者,簽訂契約是多么神圣,豈是你說解除就解除的。”
“你讓我怎么冷靜?”馬一城突然激動地吼了出來,幾乎帶著哭腔。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漂浮在半空中,閃著神圣光芒,能掃除一切邪惡,宛如神明降世般的——馬桶拔子!
“啊……”他每看一眼,只覺得心臟一陣抽痛,嚴重的心律不齊,恨不得原地去世幾百遍。
天啊,我這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簽了這么個宿靈!
馬桶拔子啊!
別說這法器是在自己含著眼淚,“眾籌”的情況下得到的,欠了一屁股人情。
在群里大佬們面前又怎么拿得出手?這人拿出電磁脈沖能量武器,那人拿出楊家槍,又一人拿出死神黑鐮,鎖魂鏈,判官筆,什么稀奇古怪威風八凜的法器眼睛都能閃瞎,獨獨自己拿出個馬桶拔?
戳瞎?
?????
尤其是金畢跟張淵那兩張嘴。他幾乎已經能想象得到他倆笑得前俯后仰站不起腰,在地板上滾個一百八十圈的場面!
好好,人可以先不說,大不了以后別在他們面前亮出法器就是。那以后遇到邪祟呢?怎么辦?
已經到了面對面,正面強剛的時候,氣氛十分緊張,動輒拆骨剝皮的場面,然后自己一振手臂拿出個馬桶拔子,對著走尸說道:“嘿,哥們兒,冷靜點,我來給你通通廁所啊要不要”?
“噗……”馬一城只覺一口老血堵在胸膛,想吐又吐不出來,那叫一個胸疼。
不,不止,心肝脾肺腎都疼!而且還疼得頭皮發麻。再次想原地去世一百遍。
我他媽……只不過是兌換個法器而已,怎么還被動式的掌握另外一套手藝?
這下好了,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殯儀館的工作泡湯,是不是也算有一技傍身了???
馬一城大力錘了錘氣短苦悶的胸口,欲哭無淚。
造孽啊……造孽啊……
這臉,丟不起,真心丟不起。這差人,不做也罷!根本不值得留戀!
人間也不值得留戀!
藍瘦,香菇,香菇,藍瘦。
“你……本座雖然不記得前世,但僅憑身份也可知道并非你所想的那樣。況且‘人人平等,職業不分高低貴賤’這話不正是你們現代人說的嗎?”宿白的聲音。
“我沒有看不起任何職業!”吼完,馬一城愣了愣,“你什么身份?來來來,你說,我聽著呢,你什么身份?”
宿白又沉默了。不過這次他只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機,日后你會知道的。”
又玩這套?
馬一城無奈的兩手插進頭發里,忍不住抓了把頭皮吼道:“也別以后了,就現在吧趕緊的,送我出去。這差人我做不了,你愛誰誰。”
宿白不說話。
“趕緊的啊,宿白!”
宿白還是不說話。
馬一城等不了了,“又給我裝死了是不是?行行行,你有本事永遠別出來。”
說完,他把系統的兌換界面切換到群聊界面,不看聊天內容也不想看,伸出手就噼里啪啦的快速打出一段文字,發送出去。
馬一城—冥人:請問,各位前輩,如何快速解除宿靈關系?急!急!急!永不見面的那種。
原本被那宇拉著約戰的眾人,紛紛愣了一下。
不過好在因為這句話,因為實力不允許,打不過他,早就尬出天際的眾人,總算有借口扯開話題了。
不一會兒就有人回復。
游自莊—水出冥將:怎么了?為什么要解除?
古麗蘇如合—幽清冥師:喲,馬小友這是怎么了?兌換完法器就解除宿靈關系?
那宇—殺戮冥師:哥們兒,來戰!贏了我就告訴你。@馬一城—冥人
劉鴻宇—三千冥將:小馬,你的法器出來了嗎?是什么?趕緊視頻發過來看看。
我靠,不提還好,這一提,馬一城的心臟又是一陣抽動,呼吸都不暢快了。
他算明白了,自己現在完全不能聽到或者看到“法器”兩個字,戒了!
馬一城—冥人:嗨別提了,總之,我不做差人了。還請各位前輩要是知道,就告訴我吧。誠心誠意發問/祈禱
道寧—銀座冥師:怎么了這是?說說你的理由。
馬一城—冥人:道前輩,我沒有理由,就是不想做了。我有家人要照顧,有工作要做,還有一大堆自己的事兒,不想把時間浪費在“差人”這里。
游自莊—水出冥將:看你這話說的,我們誰沒有家人???誰沒自己的事情???
道寧—銀座冥師:這倒沒什么,等你們到了我們這個等級,都會經歷一次親眼看著家人逐一去世,而你不止還在青春年少時期,甚至連葬禮都沒資格參加的境地,不足為奇。
沉默。
一分鐘后。
馬一城—冥人:我就是不想這樣,才決定解除的。前輩們就直說了吧,到底怎樣才能解除宿靈關系?我真的挺急的。那前輩,求告知@那宇—殺戮冥師
游自莊—水出冥將:應該沒有吧?
劉鴻宇—三千冥將:我做差人四十年了,至今都沒聽說過有人和解除宿靈關系的。
道寧—銀座冥師:辦法倒是有,只不過非常復雜。而且需要付出的代價不是你一個娃子能承受得起的。我勸你三思。
那宇—殺戮冥師:怎么?到底出了什么事非得解除宿靈?它欺負你了?叫出來,我替你打一頓,出出氣
馬一城—冥人:沒有……
游自莊—水出冥將:沒有?那你發什么神經?別告訴我你今天才知道做差人會被遺忘的消息/發呆
古麗蘇如合—幽清冥師:哎呀,人家就說嘛,你們男人啊就是粗心大意,陰晴不定的。發生問題了也不知道出在哪里。
游自莊—水出冥將:那古麗姐多介紹點兒妹子們進來不就好咯/玫瑰/玫瑰
古麗蘇如合—幽清冥師:這小家伙的問題啊,出在法器上。
……
別說群里的人都停了一下,就連馬一城自己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我靠,女人的直覺?還是觀察力?
真他媽可怕。
劉鴻宇—三千冥將:法器?法器怎么了?拍視頻發出來看看。
游自莊—水出冥將:古麗姐你怎么知道的?
那宇—殺戮冥師:一城哥們兒,真的是法器的問題?
劉鴻宇—三千冥將:@馬一城—冥人
道寧—銀座冥師:如果是法器的問題,那不用擔心。馬小友,不妨把你的問題說出來,我們幫你分析分析。
呃……好吧,謊言被識破,躲不掉了。
其實說真的,找個人說說話,心里冷靜很多了。
冷靜下來以后,他也開始意識到一個問題。
宿白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