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頭一暖,曦瑤便沒再說話。
慕以梧一手箍著曦瑤拉緊韁繩,另一只手牽著毛驢,不緊不慢的走在山里。
很快到了午時,二人準備在樹下歇息。
昨夜照顧曦瑤,慕以梧一夜沒合眼,這會下了馬,曦瑤又恢復了精神,他便倒頭睡去。
昨夜為了給她降溫,費了很多水,看著慕以梧睡著了,曦瑤想著去找些水來。
好不容易從山澗中打了水回來,剛走回慕以梧停馬的上坡,忽然棗紅馬一聲長嘶,痛苦的聲音劃破長空。
慕以梧猛地驚醒,發現身邊沒有曦瑤的影子,心里一慌,忙找到自己的包裹,從包裹中抽出一只短劍。
這是他提前藏下的,以備不時之需。
拿了短劍,慕以梧起身朝坡下走。
一抹粉色映入眼簾。
“曦瑤。”他快步下坡,走向曦瑤。
曦瑤眼神卻是一變,大呼一聲:“相公小心!”
還未等慕以梧回頭,刺骨的痛覺就席卷了他,腳下一軟,慕以梧瞬間倒在地上。
曦瑤抬眸,面前的坡上箭矢如雨,目標直沖著身前倒下的慕以梧。
她慌亂中扯過一根樹枝,盡力將飛來的箭矢打掉,可是根本沒用,箭矢越來越密,慕以梧身上已經插了三支。
那三支箭,只有一支比較深,慕以梧緊咬牙關,向天空拋了什么,一聲驚雷突然響起,身后的箭矢頓時沒了動靜。
撐著眼皮拾起一支箭,慕以梧冷嘲一聲,“北夷族……”之后便昏了過去。
這只北夷伏兵目的性極強,就是要慕以梧死在這里,所以他們根本沒有管曦瑤,曦瑤雖然手上有些擦傷,但是并不致命。
只是慕以梧就沒那么幸運了,暗箭難防,他看到曦瑤的那一刻根本沒有想到身后會有敵人。
曦瑤吃力的將慕以梧扶起來,大山深處,哪里有人能夠救他?
棗紅馬已經被射殺,小毛驢趴著吃草躲過一劫。
曦瑤趕忙把小毛驢牽過來,使出渾身力氣將慕以梧扶上去,又怕慕以梧趴著會掉下來,曦瑤用包衣將他緊緊箍在毛驢背上。
許是那聲驚雷是慕以梧的信號,北夷伏兵聽到聲音就離開了,曦瑤卻不敢放松,一邊叫著慕以梧,一邊牽著小毛驢盡快往山外走。
可綿延的山路哪里有個盡頭?
“王爺,你快醒醒?!标噩幟孔邘撞骄蜁兴宦?,看著他身上插著三支箭矢,曦瑤心痛如絞卻沒有辦法,她只能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遍又一遍的叫著慕以梧,生怕他睡死過去。
“王爺,你要不要陪我說說話……”
一路無言。
“王爺,您不要出事,我害怕……”
曦瑤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聲音她都認不出來了。可是她不敢放棄,更不敢回頭看,她怕慕以梧真的死了。
她卻又在心里下定決心,就算慕以梧真的死了,她也要把尸首帶出山去,不能把他一個人留在山里,被豺狼虎豹之類的吃掉。
抹掉臉上的淚,曦瑤又說道:“王爺您醒醒,我帶您回家……”
“王爺,你不要害怕,我一直陪著你……”
“王爺,你答應我一聲……”
曦瑤終于失聲,她真的怕慕以梧死了。
牽著韁繩,她停了腳步,顫巍巍的抬手去試。
良久,指尖傳來微弱的鼻息。
“王爺撐住,我帶您回去……”曦瑤大喜,慕以梧還活著,那她一定要讓他知道,她一直在。
“王爺放心,我一直在……”
曦瑤說著,腳底步伐又快了許多。
慕以梧趴在驢背上,將曦瑤的每一句話都聽得清楚,他在心底一遍一遍回答著曦瑤,只是他拼盡全力,都不能將心底的聲音,吐露出來。
“別……怕……”
試了好久,慕以梧只當他又失敗了。
可是牽驢的女子腳步一頓,回身面容帶淚,卻雙眼含笑。
“王爺……我一直在,您不要害怕,您不會有事的……”曦瑤說著,緊緊握住他的手。
慕以梧雙手冰冷,握住的那一刻,曦瑤心里直顫。
天色很快暗下來,不過還好,天公作美,明月當空,曦瑤能看清腳下的路。
雖然自己還在傷寒之中,但是她卻沒有感覺似的,不渴不餓更不知疲憊。
她心心念念只有一個目的,慕以梧一定要活下去。
夜色漸深,曦瑤還在趕路,只是她忽然覺得前方不遠處閃過一絲光亮,是鬼火嗎?
可她現在卻感覺不到害怕。
她疾步向前,走進那光亮才發現,竟是一間茅屋,茅屋只開了一間小窗,但是窗前不時有人影閃過。
曦瑤像得了救命稻草,放下韁繩往前幾步,對著茅屋呼喊,“有人嗎?求家主收留,求家主救命!”
茅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白須老者聞聲出門,看著面前瘦弱的女子,瞳仁微緊,慢慢撫須道:“你像是得了風寒,聲音也受了損傷?!?p> 曦瑤聽這老者所言,像是位大夫,但是此刻她根本不是為自己求救。
“還請老人家救命?!彼撼冻鲞@幾個字,帶著老者走到慕以梧身邊。
剛剛從容的老者頓時臉色大變,忙招呼曦瑤將慕以梧扶到屋內。
屋內裝飾簡陋,只有一張竹踏,兩把木椅,及若干置物架,架子上擺滿了形形色色的干草。
曦瑤傷風,呼吸不暢,但是仍能嗅到一絲絲藥香。
有救了。她在心底暗道。
將慕以梧扶上床,老者便扔給她一只銅壺,“外面有干柴,快燒熱水來?!?p> 曦瑤不敢耽誤,忙聽著老者的話,點火燒水。
不出一刻,她提著銅壺進屋。
“這壯年是你什么人?”老者問曦瑤道。
“是我家相公?!标噩幟摽诙觥?p> “那你過來,將他衣衫褪去,老夫要把這箭矢拔下來?!闭f著老者走到茅屋一側,拿出幾柄短刃,將沸水倒入小盆中,把短刃扔了進去。
曦瑤走到慕以梧身邊,他后背的衣衫全部被血溻濕,沒有辦法用常規方法脫下。
她只好找到一把剪刀,沿著受傷的輪廓,將衣衫剪碎。
然后又找了一塊干凈毛巾,浸了熱水,仔細將慕以梧后背的污血擦拭干凈。
擦拭干凈之后,曦瑤瞬間被滿身傷痕刺痛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