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李大夫的藥鋪里,孫啟正鬧著別扭,他本以為能在飛魚衛(wèi)離開時一睹那所謂的風采,可哪成想,一個不留神,便讓他們跑了,好生失望。其實本也沒什么,小孩子嘛,一轉(zhuǎn)臉就忘了,但偏偏陳康這小子就是喜歡逗他,那小嘴撅的都可以掛油壺了。
大人物們都走了,這小城里的小人物們也可以和以往般過日子了,這不李大夫趁著吃午飯人齊的時候,拍了拍手,示意大家伙安靜些,他有事要說。
“來這兒的大人們都走了,學堂也要開課了,我們和學堂的張先生商量過,趕明個讓你們哥四個去學堂里讀書。”
這個決定無疑是讓店里的伙計們好生羨慕,就連那哥仨都忍不住歡呼起來,在座的也只剩下了孫啟,還一頭霧水,他不知道學堂是個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讀書是干什么,只是看著別人開心就也跟著瞎樂呵。他這可愛的傻模樣,倒是逗的大家哈哈直笑。
“這讀書啊,就能當大官,騎大馬,到時候跟飛魚衛(wèi)一樣神氣。”陳康十分興奮的跟孫啟介紹道,其實這要是擱在以前,他也不會這么興奮,甚至認為坐在學堂里的都是些枯燥無味的書呆子。
但自從他昨日看見了飛魚衛(wèi)后,整個人簡直魔怔了似的,跟在李大夫后面不停的問,怎么才能成為飛魚衛(wèi),可這李大夫哪里知道啊。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得讓這小子有讀書的動力,于是便告訴他,讀書就能成為像飛魚衛(wèi)一樣的人。
于是就又開始吵著要讀書,這孩子終歸還是孩子,一陣一陣的,不過這李大夫可是高興壞了,不知不覺就讓這混小子著了自己的道,不由得覺得自己很是高深。
“騎大馬,騎大馬,我要騎大馬。”孫啟眼睛都亮了,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是大官,更沒有一睹飛魚衛(wèi)的風采,但這大馬他是見過的,藥鋪門口的街上經(jīng)常會見到,他總是想要好奇的上去摸摸,但慧兒怕馬受驚再傷著他,便一直攔著沒讓去。
“你這還沒個馬背高呢,等你再長長,再長高點就帶你去。”慧兒捂嘴笑道。
“那我要長個,我要長大高個。”
“多吃飯,多吃飯,就能長大高個。”慧兒哄著他吃飯。
“才不是呢,吃多了會長胖,到時候你就成了個大肉蛋。”陳康模仿著一個大肉球晃晃悠悠的樣子,生動形象極了,引的桌上的人都哈哈大笑。他是這四個孩子里最外向,最活潑的一個,也深受大家喜愛,但孫啟有時候就很煩他,因為他總是有事沒事的就調(diào)笑孫啟,不過即使這樣孫啟還是像個小尾巴似的跟在陳康的身后邊。
“肉蛋。”秦書倫也憋不住的跟著笑起來了。
看著幾個孩子打鬧,李大夫卻有些擔心,相比于愛笑愛鬧的三個孩子,周玨就顯得很是另類,他性格內(nèi)向,不愛說話,有什么心事就憋在心里,這讓李大夫很是擔憂。盡管陳康說他是慢熱型,慢慢就好了,但李大夫卻不這么認為,醫(yī)術上講究望聞問切,這第一個就是察人觀色。
如果說孫啟是陳康的新晉的小跟屁蟲的話,那周玨就是真正意義上的三朝元老級的跟班,陳康要是往左走,周玨連右邊都不會看一眼,而這也正是李大夫所擔心的。
在龍州昭陽,皇宮內(nèi),一張大網(wǎng)正從圣上的手中拋出,羅列的名冊涉及朝中各部,甚至還有首要大員,而在這名冊中排在第一的便是正在往回趕的海策海公公。
作為太上皇公孫復手下最忠誠的狗,他自然是盡職盡責,大業(yè)帝公孫復當政后期,大安因常年的頻繁征戰(zhàn),而民不聊生,并且致使國庫一度空虛,朝野上下結(jié)黨營私者不計其數(shù),甚至幾位藩王也蠢蠢欲動,民間更是流傳大業(yè)帝不是皇族后裔,是暴君,是個酒肉皇帝。
在這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飛魚衛(wèi)應運而生,由時任皇帝陛下貼身太監(jiān)的海策,擔任飛魚衛(wèi)指揮使一職,從各地軍隊中調(diào)集精兵,再由親信武將統(tǒng)帥,才有了現(xiàn)在的飛魚衛(wèi)。飛魚衛(wèi)直接向皇上負責,對朝野上下各級官員進行查辦,肅清奸黨謀逆,查處貪污腐敗,期間功勛卓著,使皇權(quán)得到了高度的集中,深得皇上的信賴。
并且飛魚衛(wèi)在民間謠言一案中,逐漸展露其特有的潛力,讓本欲鞏固皇權(quán)后撤銷飛魚衛(wèi)的大業(yè)帝嘗到了甜頭,此后飛魚衛(wèi)更是如日中天,敵國情報的收集,軍情的偵查,大案要案的偵辦等等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績,勢頭突飛猛進。
而后在瀚海門一案中飛魚衛(wèi)更是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也正因如此才引來當時還是皇八子的公孫宏的忌憚。此后皇八子繼承大統(tǒng),年號建業(yè),但這飛魚衛(wèi)還是一直掌握在大業(yè)帝的手中,對此建業(yè)帝一直是耿耿于懷,但又不敢聲張。如今這大業(yè)帝駕崩,他也終于能站起身來獨當一面了,那么首要的便是把飛魚衛(wèi)牢牢的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海策這人他十分了解,自小便入宮伴先帝長大,自始至終對先帝有種與生俱來的死忠,也無愧于先帝給予他至死般的信任。但也恰恰是如此,他便成了建業(yè)帝收服飛魚衛(wèi)的首要阻礙,建業(yè)帝永遠也忘不掉,他當初對自己說的那句大逆不道的話,“一條好狗,一輩子只認一個主人。”
所以建業(yè)帝也一直在飛魚衛(wèi)中暗自扶持自己的勢力,他知道海策一定會察覺到,但也一定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他也不想自己一手建立的飛魚衛(wèi)最后被迫解散。
今夜皇宮里燈火通明,一只噬人的巨獸醒了過來,正伸著懶腰,蓄力待發(fā),它急于用鮮血來確立威嚴。建業(yè)帝批閱了一天的奏章,顯然有些疲憊,正坐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小太監(jiān)則端茶恭候的站在一旁等陛下飲用。
“現(xiàn)在幾時?”
“回皇上,已經(jīng)二更天了。”
與屋里的寧靜不同,此時無論是宮里還是宮外都已經(jīng)忙作一團,先不說昭陽城外的事,單是建業(yè)帝此時呆著的長安宮,就已經(jīng)里里外外的被艷翎軍的精兵給保護起來了,出了長安宮,每十步便有一個固龍甲,全副武裝。
此時的皇宮,前宮已經(jīng)戒嚴,后宮已經(jīng)封宮,艷翎軍作為皇上身邊的第一道屏障,一隊一隊的正在左右奔波,天還沒黑的時候就已經(jīng)把皇宮給封鎖起來了,進出都需要有御令,違令者就地格殺無論。
皇城也要自即日起開始實行為期三日的宵禁,由城中的禁軍負責此事,同時禁軍還需要把守各個城門,東南西北共八座城門,每日辰時末巳時初開門,申時末酉時初關閉城門。開門期間,只許進不許出,閉門期間需持皇帝御令方可進出,其他一律不認,如有闖關者,視如謀逆,當場論處。
而外城,由黎同知率領的飛魚衛(wèi)已經(jīng)四散下去,緝拿那名冊上的官員,破門聲,鐵鏈聲,喊聲,哭聲,雞鳴狗叫聲,一下子整個昭陽城熱鬧非凡。盡管已是深夜,但家家戶戶卻都不敢睡去,每個人都提心吊膽,這突如其來的大清洗讓人惴惴不安。
外城的城門也被禁軍給接管了,嚴苛程度絲毫不比皇城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除了開關城門的時間等規(guī)定一致外,還多了不準車馬等一切可藏匿人的物件進城,而進城男子一律搜身等規(guī)定。這條搜身的規(guī)定完全是為了海公公加上去的,必須在海公公入城時將他擒獲,建業(yè)帝擔心他回到飛魚衛(wèi)再起什么禍端,畢竟幾年前的瀚海門他可是記憶猶新。
東邊的天稍有顏色,這場聲勢浩大的抓捕才逐漸停了下來,不同于飛魚衛(wèi)里的熱鬧,一切又重歸寧靜,而正是這份寧靜才更令人恐懼。
朝中文武大臣,已經(jīng)穿著朝袍,在宮門外候著了,對于昨晚的事議論紛紛,畢竟這上朝的隊伍里少了不少人,甚至不乏應身穿墨綠色朝袍的機要大員。
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憂心忡忡,有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有人自信滿滿,朝中群臣,各有各的鬼心思,皆都心照不宣。
“哎,昨晚的事,你們聽說了嗎?”
“這事還用聽說?那么大的動靜,誰聽不到啊。”
“就是,鬧得沸沸揚揚的,到天亮才消停。”
“沒看見嘛,今個朝中可是少了不少人啊,就連左丞相大人都沒來呢。”
“哎,你不說我還真沒發(fā)現(xiàn)呢,你們說昨個是發(fā)生什么大事?”
“不知道,不知道,想必今個朝堂上會宣布吧。”
“走了走了,宮門開了,別說了。”
進了宮,一路上除了艷翎軍就是固龍甲,特別是固龍甲,那一身漆黑的甲胄,還有那猙獰的面甲,預示著今早可能不會太平。
大安因紫槿江流淌全境,以其為母親河,所以十分崇尚水德,便以黑色為尊。就連帝袍都是以黑色為基色,紅色修飾下擺,用金絲勾勒其服飾上的玄鳥圖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