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赫見大營里的人根本就不為所動,不由得仔細打量了一番,發現竟然都是些生面孔,而且這人數也比平日里多出來不知多少倍。
看到這一幕,連人都不用問,蘇赫便知道,肯定是前來馳援的先鋒軍到了,不禁極為欣喜。趕忙快步向著大帳走去,正巧看到了剛出大帳的呂怡和黃鈺。
“哈哈,呂大哥,我一猜就知道是你們來了。”
呂怡聞聲看去,不禁笑道:“你這小子,幾日不見倒是精壯了不少。咦,你臉上這道青是怎么回事?”
提起這道青蘇赫就來氣,這青就是幾日前,被葉蠻等人給埋伏,狠狠地抽在了臉上的那一道,如今雖然已經消了腫了,但淤青還在。
“都是那豬蠻子弄得,呂大哥,你可得給我報仇啊。”
先前聽了黃鈺的說辭,呂怡本就對葉蠻極為憤慨,如今又聽了蘇赫這番話,心中自然更是怒上心頭。
“你小子放心吧,等大人來了,這場子一定都給你找回來!新仇舊恨咱們一起算!”
“對對對,一定要好好給那蠻子一點顏色看看,省的他還以為我們西北軍好欺負呢。不過悅安老弟,這都是后話,現在唐府軍才是當務之急啊。”
黃鈺早已經被幾次三番前來襲擾的唐府軍,給嚇得杯弓蛇影了,這次一聽說唐府軍又來了,更是驚的冷汗直流。
可是看著呂怡,他似乎一點都不在意,還在不急不躁的跟著蘇赫聊天呢。黃鈺心頭不由大感焦急,于是趕忙提醒道。
“哦,對,黃統領所言極是。”
呂怡雖然笑著應道黃鈺的話,但眼中還是閃過一絲的不喜,似乎在怪黃鈺的多言。
“蘇老弟,唐府軍所來共有多少人馬?”
呂怡一邊伸手示意部隊集結,準備迎戰,一邊問到蘇赫。
蘇赫臉上一紅,不好意思的說道:“沒來得及數,我一看到他們來,便急忙趕回來了。”
這倒是讓呂怡大感驚訝,蘇赫從軍也有些年份了,怎么會犯這種小錯,沒看清人數便急著回來報信呢,這不應該啊。
不過當他看著黃鈺和蘇赫的狼狽樣,倒也多少理解了,畢竟他們先前人數不夠,不適合與唐府軍正面較量。
“悅安老弟,我們往西南撤吧,那里靠近河道,只要過了河,唐府軍就不會再追了。”
黃鈺的話,讓呂怡眉頭一皺,神情頗為不悅,看著這個當初和他爭奪擎天力士一位的黃鈺,不禁心中大感失望。
當初的黃鈺,意氣風發,猶如一頭下山的猛虎,恨不得要跟林忠一較長短。也正是如此,最終黃鈺才被封了擎天力士,而呂怡則只是個扶天將軍。
可是現如今,黃鈺哪還有半點威風凜凜的架勢,都已經被唐府軍給打怕了,成了一只夾著尾巴只知道狼狽逃竄的狗了。
“逃?為什么要逃?我帶著人馬來,就是為了殺他個片甲不留,不戰而逃,那豈不是墮了我西北軍的威風?傳出去,還以為我是怕了他唐家。”
看著呂怡一副神氣的樣子,黃鈺臉色一黑,他又怎么會聽不出呂怡的暗中諷刺?不過既然呂怡已經這么說了,他也不再勸什么,只需要冷眼旁觀便可。
蘇赫似乎想說什么,可是這話剛到嘴邊,不由得又咽了回去,他雖說和呂怡私下交情甚好,但畢竟是黃鈺的人,被黃鈺瞪了一眼他又怎么會不明白呢。
“既然呂老弟執意要戰,那我等就提前恭祝呂老弟馬到功成了。”
呂怡本就是個心思縝密之人,又怎么會沒有注意到黃鈺變了稱呼呢。
“怎么?黃統領不準備迎戰?”
黃鈺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們這點人手,身上還都各個帶傷,就不去給呂老弟添亂了。”
呂怡又看了蘇赫一眼,蘇赫心虛的不敢與其對視,趕忙扭頭看向別處。
“好,好,很好。既然黃統領不愿意,那就算了,去西南邊的河道吧,在那兒好好等著本將軍的好消息。”
盡管呂怡說的話很是刻薄,但黃鈺卻并不氣惱,甚至心中還在冷笑,想要看呂怡的笑話。
唐府軍說說著便要來了,于是黃鈺一行人趕忙收拾好東西,向著西南方撤退,在那兒等著呂怡的“好消息”。
蘇赫騎著馬,走在黃鈺的身旁,心中惴惴不安的問道:“統領,咱們真的要看呂大哥的笑話不成?”
黃鈺一想起呂怡那自負的嘴臉,心中就極為來氣,于是沒好氣的說道。
“他都已經把話給說死了,我們還能怎樣?”
“那,那他萬一打不過怎么辦?”
“打不過就逃唄,路線不是都已經告訴他了嘛。”
蘇赫回頭望了一眼呂怡所在的方向,心中不免很是擔憂,暗自祈禱,希望呂怡能夠知難而退。
“統領,鄭將軍醒了!”
黃鈺一行人剛在河道南岸落腳,負責照顧鄭欒的士卒便急忙趕來通報。
“哦?”
黃鈺與蘇赫兩人大喜過望,趕緊放下手頭的事情,急急火火的跑到鄭欒那兒。
鄭欒已經醒了,但身子還極為虛弱,臉色蒼白的毫無血色,嘴唇更是干裂的起了皮。一看到黃鈺和蘇赫趕來,便急忙想要起身,這才想起他的右胳膊已經沒有了。
“老鄭,老鄭,你感覺怎么樣?”
黃鈺此時沒有了絲毫統領的架子,直接跪在地上,輕聲問到鄭欒。蘇赫蹲在一旁,伸著腦袋。
“我,我,我的,胳膊,沒了。”
鄭欒的身子虛,根本沒有氣力,所以聲音極低,若有若無的,而且氣息也不夠,說兩個字便需要停下來喘口氣才行。
黃鈺一下子眼淚控制不住的嘩嘩直流,身子更是抖個不停,哽咽的說道:“都怪我,都怪我。”
“統,統領,不,不怪,你。”
鄭欒十分艱難的伸出左手,想要安慰一下黃鈺,但他此時十分的虛弱,這手才抬到一半,便無力的就要落下去了。
黃鈺趕忙用兩只手握住了鄭欒的手,聲音嗚咽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蘇赫這時一下子站起身來,沖著周圍的士卒說道:“快,快去逮些魚來!”
黃鈺這才反應過來,此時的鄭欒身子極為虛弱,急需補充營養,而他們出征在外,除了面子和大醬,便沒有別的吃的,所以需要逮魚熬魚湯,來給鄭欒補身子。
七八個人忙活了半天,才逮上來幾條小魚,但本著有勝于無的想法,于是熬了一鍋還算鮮美的魚湯。魚湯的香味,聞著便讓人食指大動。
黃鈺沒敢讓鄭欒喝多了,怕他身子一時接受不了,至于剩下的肉和湯,就分給了照顧鄭欒的將士們了。
喝完魚湯,鄭欒便又睡下了,黃鈺幾人沒敢打擾,便離開了。
看著黃鈺一直盯著東北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蘇赫上前問道。
“統領,可是在擔心呂大哥?”
聽到蘇赫的話,黃鈺這才回過神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
“這都過去這么長時間了,也不知道悅安他們怎么樣了?”
“是啊,呂大哥他們怎么這么長時間都沒有消息啊。不過也說不準,沒準他們已經打贏了呢。”
黃鈺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
“哎,干嘛非要跟他置這口氣啊,造成這沒有必要的傷亡,要是真的贏了倒還好說,可要是萬一。”
這萬一如何,黃鈺最終也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中暗自祈禱,希望這萬一的事情不會發生。
“呂大哥他應該能應付的過來,實在不行他還可以跑嘛。”
“我就怕他不跑。”
“為啥啊,打不過還不跑?”
“你想想他先前是怎么說的,就怕他打不過還偏偏置氣,非要跟唐府軍死磕到底,到時怕是情況不妙啊。”
蘇赫一想,依照呂怡的那個狗脾氣,恐怕他還真能做出這等事來,不由得更為擔心。
“那,那我們該怎么辦?”
黃鈺沉思了一會兒,說道:“你留下來保護好老鄭,我帶一部分人馬前去支援。”
“統領,不可啊,你怎么能去呢,還是我去吧。”
“讓你去?你能有什么好的法子幫助悅安他們。”
蘇赫左右思索了一下,實在想不出個好法子,但依舊固執的說道。
“可是他們有兩千多人都不一定能打的過唐府軍,就憑咱們這點人手,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啊,也只是杯水車薪而已。”
“你瞎說什么?臨陣前說這種擾亂軍心的喪氣話,你不要命了?”
“統領,這就是事實,呂大哥他要是撤退還好,要是不撤退怎么辦?他本來就是和你置氣,如今你帶人去,我怕他更是不愿走了!”
蘇赫說的不無道理,黃鈺又怎么不知曉這其中的利害呢。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只有我能來!”
“統領!”
黃鈺佯裝怒意,說道:“怎么?我的話都已經不管用了。”
看著蘇赫依舊還要爭辯,黃鈺突然笑了出來,摸了摸蘇赫的頭,說道。
“放心吧,我自有法子,你就留下來保護好老鄭就行。”
爭不過黃鈺的蘇赫,只能看著黃鈺帶著不到兩百人,向著呂怡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