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尉都已經發話了,他們這些做手下的人,自然得手腳麻利點,于是各個都摩拳擦掌的,持著刀槍逼近葉蠻等人,大有一種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架勢。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葉蠻高聲喊道:“且慢!”
“哦?”
這都尉突然饒有興趣的看向葉蠻,想要看看葉蠻能耍出什么花樣來,于是擺了擺手示意到,都暫時不要動手,側頭對著一旁的佰牙將問道。
“這瘸子是誰?”
“回都尉,他就是我先前跟你說的那個叫野蠻的人。”
聽著佰牙將的話,都尉又打量了打量葉蠻,不禁失笑道:“果真是名如其表啊。”
葉蠻裝作沒聽見般,撐著拐杖,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恭敬地對著那名都尉說道。
“這位大人,我們確實是從唐營過來的,不過我們是來投誠的!”
“投誠?”
那都尉聽后,不由得拉高了音調,大聲怪叫道。
因為兩人離得近,再加上又全然沒有料到這都尉會如此,葉蠻也不禁被嚇了一跳,一時竟愣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誰知道你們是來投誠的,還是來刺探軍情的,我怎么看你像個細作。”
這都尉左手墊著右手,右手撐著下巴,眼睛在葉蠻的身上不停地掃來掃去,甚至還圍著葉蠻轉了個圈,撇了撇嘴說道。
“大人,您這就說笑了,哪有細作是這般德性?”
那名佰牙將看著葉蠻的樣子,咂了下嘴,緩緩說道:“確實,蓬頭垢面的,不像個細作。”
“你他媽凡事多動動腦子,別跟頂個夜壺似的!細作要是能讓你看出來,那還不如吃屎去呢。”
“是,是,都尉教訓的是。”
這佰牙將趕忙低首認錯,但眼神中卻是極為怨毒。
“你怎么能證明你不是細作?”
都尉并沒有打算再理會那佰牙將,而是想上前好好看看葉蠻的眼睛的,可沒成想,被葉蠻那一身惡心的氣味,又給頂了回去,氣的吐了口痰,惡狠狠的問道。
“大人,您看我這樣子,明顯就是叛逃的人啊,您看我這腿上的傷,這可是刀傷。再說了,剛剛那伙追兵您也看到了,他們就是為了我們而來的啊。”
葉蠻的話,不禁讓這都尉心中暗自揣測起來,覺得葉蠻說的確實有些道理,于是示意葉蠻接著說。
“這投誠自然得帶著禮物,不然顯得沒有誠意不是。”
那都尉一聽,又圍著葉蠻轉了一圈,瞧著葉蠻渾身上下破破爛爛的,根本就不像有什么禮物的樣子,于是問道。
“禮物?你禮物在哪兒?”
葉蠻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都尉頓時勃然大怒,叱責道:“你他媽敢耍我?”
“冤枉啊,大人。這禮物確實就在我腦袋里,只是事關重大,我不敢多說,只能見到了林統領才敢說,您要相信我啊。”
“還要見大人?我看你他媽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
“大人,真的沒有。我知道唐府軍的作戰計劃,這件事我總不能告訴大人您吧。”
都尉并沒有急著說什么,而是沉思了片刻,畢竟葉蠻說的事,告訴他確實不可,于是抱著胳膊,審視的問道。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信口雌黃?”
“這個,我相信林統領他會相信我的,如果他不信,到時大人您再殺我也不遲啊。”
“胡說,我看你就是分明想接近大人,然后圖謀不軌吧。”
都尉高聲呵斥道,但眼睛卻緊緊的盯著葉蠻的神情,似乎想要在這一呵間看出什么端倪來,不過結果是讓他失望的,葉蠻并沒有什么異常。
“大人,您看我這腿傷,哪還有那個本事啊,再說了,我這衣衫襤褸的,也藏不了兇器啊。”
“你去撿個樹枝子來。”
都尉指著身后的一名士卒說道。
不一會兒,那士卒便撿了一個小樹枝回來了,態度恭敬,一副諂媚像的遞給都尉。
“都尉。”
只見都尉瞧了一眼,一把抓起那小樹枝,朝著那士卒就抽了過去,氣的破口大罵道。
“你他媽個蠢貨,沒點眼力勁的廢物,給我滾一邊去!”
罵完還把手中的小樹枝扔了過去,然后指著另一個士卒說道。
“你去撿個樹枝子去。”
這次沒有讓都尉失望,撿回來的樹枝不大不小,做個拐杖剛剛好。都尉看著士卒手里的拐杖,氣的又瞪了先前那士卒一眼,嚇得那士卒急忙縮身,生怕再拿起來一拐杖砸下去。
“給他!”
于是葉蠻換了一個新的木棍撐著地,而那撐了一路的老家伙,則被那士卒給拿走了。
“折了它。”
都尉定目瞧了瞧,這折了的木棍就是木棍,里面并沒有夾藏著什么,這才安下心來。
“我可以帶你去見大人,但到時你必須站在我的身后,不得靠近大人半步,否則別怪我下手無情。”
“謝大人開恩。”
于是都尉把葉蠻給帶走了,至于剩下的人,則繼續留在木欄中看著。
一行人走在路上,先前被打的那名士卒此時頗感委屈,便問到旁邊那位表現不錯的。
“老鄭,你怎么想到要找拐杖的啊?”
“哎,你看那蠻子,渾身上下哪有能藏東西的地方啊,只有手里的木棍可疑,這時候都尉要讓拿樹枝,自然是想找個替代的拐杖。”
“啊,原來是這樣,這我哪里能知道啊,都尉他也不說清楚點。”
“說清楚?他這是在練你的眼力勁呢。”
這叫老鄭的士卒見對方半天沒有回音,便用身子頂了他一下,說道。
“你知道你為什么會被調上來嗎?”
“不知道。”
“因為你先前的老孫走了,空出來個位置,便找了你。”
“走了?”
“調到都統身邊打下手去了,現在可是都統身邊的紅人,別提有多神氣了。聽說,老孫就是都尉給推薦過去的,所以你要是表現好了,沒準也能到都統身邊去干活呢。”
那被打的士卒一聽,咂了咂舌頭,不禁十分欣喜,眼睛都亮了起來,這能到都統身邊當紅人,那得有多神氣啊,頓時浮想聯翩。
因為葉蠻的腿腳不好,走的慢,一行人走了一大陣子,才走到駐扎的營地,然后左右通報了一聲,這都尉才帶著葉蠻進到了林忠的營帳中。
林忠皺著眉頭聽著那都尉的匯報,眼神卻不斷的打量著站在他身后的葉蠻,心中很是好奇,因為他看這人有些眼熟,但偏偏又想不起來是誰。
“哦?你說你知道唐府軍的作戰計劃?那還不快快道來。”
面對林忠的興奮,葉蠻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緩緩的說道:“我不知道。”
葉蠻這一句話,可是把那都尉給嚇壞了,嚇得臉色都變了,低著頭惡狠狠的回頭瞪了葉蠻一眼,恨不得一刀把葉蠻給當場劈了,于是趕忙跪地告饒。
就在那都尉跪在地上打哆嗦的時候,葉蠻把雜亂的頭發抹到后面,露出臉來。
林忠仔細一瞧這人的長相,頓覺一驚,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沖著地上跪著的都尉喊道。
“你這都尉,好好睜大眼睛看看,這是來投誠的?”
那都尉嚇得轉身看了看葉蠻,并沒有發現有什么不同,于是覺得林忠說的是反話,急忙叩首道。
“大人,都怪小的眼拙,保證下次不會再這樣了,小的現在就把他給趕出去。”
“趕出去?”
林忠疑惑的笑道,他還以為那都尉已經認出葉蠻來了呢,沒成想原來是沒有啊。
“那,那。”
這都尉一時也說不出個道道來,跪在地上不知所措。
“林統領,你就不要再難為他了,我這個樣子確實可疑,而且也不好認。”
“哈哈哈,聽見沒有,還不快謝謝葉統領,真是的,連斬虎師的葉統領都看不出來。”
那都尉一聽,更是嚇得魂都快沒了,這斬虎師的威名他可是聽過,號稱扶天軍中數一數二的雄獅,而面前這人還是其統領,一下子身子都軟了。
“小的有眼無珠,冒犯了統領……”
葉蠻并沒有搭理他,而是客氣的沖著林忠作揖道:“林統領,還得借貴地一用。”
林忠看著葉蠻指了指身上,頓時恍然大悟的說道。
“你這蠻子,跟我還需要這么客氣?趕緊去收拾收拾吧,味道怪沖的。”
說完便指著那跪在地上的都尉,高聲說道。
“你趕緊帶葉統領去收拾收拾,不得馬虎了,還有葉統領來的消息不許傳出去。”
“喏!”
這都尉趕忙從地上爬了起來,都顧不得葉蠻身上的氣味,直接攙扶著。
葉蠻微微向林忠低首,便離開了,他知道林忠心里有了打算,不然也不會讓人隱瞞他來的消息。
時間一晃不知過了幾時,林忠都不由得打起哈欠,此時帳外靜悄悄的,似乎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林忠頓時頗感無聊,于是拿起桌上的燭燈,眼睛看著那一縷燭火,火苗在輕風中起舞,昏黃的光映在林忠的臉上,眼前漸漸的變得模糊起來,一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突然手里的燭燈一歪,一滴熱蠟滴在了林忠的手上,燙的他一下子回過神來。
這時,營帳的帳門一掀,伴著寒風走進來一人,單膝跪地道。
“大人。”
林忠把手里的燭燈放回到了桌子上,輕聲問道:“讓你去查的,可都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