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囚牛微有些氣憤的神情并沒有持續多久,也就是一個眨眼間,他又恢復了那個溫柔安靜的模樣。
江安笑了笑,看向方才回答她問題的婦人。
“這個河神,既然是個神,又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或者說你們就沒有懷疑過……或許在河里的根本就是一個妖怪?”
“當然懷疑過!”婦人搖著頭嘆了口氣,頓了頓道:“但那有又什么辦法呢?我們請過法師,請過道士,可是通通有去無回。后來還因為這件事河神發怒了,整整半年時間滴雨未下,莊稼顆粒無收,同時瘟疫四行,死了很多人……沒辦法啊,我們只能順從,畢竟每年犧牲一個人然后去換取一年的風調雨順,不也挺好?”
“是沒錯,但一直這樣總覺得事情未免有些簡單了。”江安覺得,一個妖怪一直需要活人祭祀肯定是要做些什么,絕不可能就是單純覺得好玩。比如那個老板娘迎春,做任何事情都有原因,妖怪也不例外。
“誰知道啊。”婦人回道,然后有些疑惑道:“江安姑娘如何連這些事情都忘了?”
江安笑了笑,垂眸道:“一月前生了一場大病,如今病好了,之前的事情卻是不記得了。”
婦人眼里透露出惋惜,她點點頭道:“難怪啊,我說江安姑娘為什么要改名字,同時還性格大變呢。”
江安回之微笑,倒的確是性格大變呢,據說雙枝性子十分嬌柔,而且嫉妒心強,十分不招別人喜歡,按江安的理解來說,大概就是外表弱小無助,實則心狠手辣的標配女二號。
她正想著,囚牛的手卻忽然在江安面前晃了晃,他的臉也很快出現在江安面前。
“你除了失憶之外有沒有別的癥狀?比如身上會長出斑點之類的?”
“沒有。”江安干脆答道,她有些不耐煩。
囚牛直接站在了江安面前,看了片刻后笑了笑說:“很不錯嘛。”
江安別過臉去,無奈道:“你到底是什么綱目的物種?我現在很懷疑你是老太婆裹腳的布――又臭又長!”
囚牛皺眉,片刻后笑了笑,道:“我的確挺長的。”
江安反應好久,然后擺擺手道:“你真是個奇葩。”
就這樣邊走邊被囚牛氣,氣著氣著江安就回到了柳青閣。
不出所料,回到柳青閣后便是旁人的一頓問東問西。最奇葩的是居然有人指著囚牛問是不是撿回來了一個落魄公子,然后要養在家里?
江安不想說話,她只想靜一靜。
回到房中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她躺在床上,久違的平靜。
本來囚牛是要跟上來的,不過半路上遇到了阿無,似乎是因為上次囚牛給阿無給了兩個珍珠的原因,阿無還是很喜歡囚牛的,并且似乎很和她聊的來。于是乎,二人便手拉手轉悠去了。
走的時候囚牛將他一直背在背上的琴給了江安,江安將琴放在了桌子上,不得不說,那琴還是挺重的。
她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腦海中卻又浮現出那一把雕著游龍的白琴。
很奇怪的琴,材質也很奇怪,而且只有一根弦。她學了很多樂理知識,但是都沒有聽說過一根琴弦的琴……
而且,他到底要做些什么?
唔,不想了,怎么又想到他了?睡,睡覺!
是夜,星辰滿天,清風徐來。
囚牛坐在江安房間的屋檐上,他抬頭看著遠方,眼里感情復雜,嘴角沒有笑意,甚至有些下彎。
“你會記起我的,對嗎?”
他說。
風拂過,無人回應。
第二日清晨,江安發現桌子上放著幾個包子和一碗白粥。而琴已經不見了。
她看了看,穿上衣服,走到了屋外。
不出所料,囚牛背著琴正站在樓梯上看著什么,他聞聲轉過身,看著江安露出了笑容。
“早啊!”
江安皺眉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囚牛愣了愣,笑意不減,道:“吃了包子和粥吧,我跑好遠買的哦。”
“我說,你到底要做什么?”江安語氣含著怒氣。
這一回,囚牛不笑了,他從樓梯上走了下來,然后指了指自己,平靜道:“我?大概是無聊吧,不如這樣,我跟著姑娘,如果一個月后姑娘還是想讓我離開,我就立刻離開,若姑娘想留下我,我就用我背著的這一把琴為你彈奏一曲,如何?”
空氣中有什么奇妙的東西凝固了,江安張了張口,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好一陣的沉默。囚牛卻十分有耐心地看著江安。
“一言為定。”良久,江安開口道。
不過話剛剛說完,江安便又補充一句道:“不過,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什么問題?”囚牛道。
“我想知道,這個世界是是不是有很多神仙?”
“沒錯。”
“那有沒有什么掌管時間的神仙?”
囚牛神色微變,他看著江安,開口道:“有。”
江安吐了口氣,笑意浮現。她看了看囚牛道:“你可以帶我去見那個神仙嗎?我很想他問一個問題。”
囚牛抿了抿唇,道:“怎么說呢,一個月后吧,如何?”
江安點頭,一個月很短的,其實哪怕是一年兩年都好,只有她還能回去。
日中,柳青閣。
張府的張夫人再次來訪柳青閣,有幾個掃地的丫鬟又想到了之前的那個奇怪的張公子,忍不住笑了笑。
張夫人此次來的目的和上次八九不離十,依舊是指名道姓要見江安姑娘。
正要準備出臺的江安被老鴇叫了出來,她剛剛出房便見到急切等待著的張夫人。
“江安姑娘!哎呀!我可等到你了!”張夫人立刻走到了江安面前。
“發生什么事了?”江安問。
張夫人嘆口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天天嚷嚷著要見你,還說再見不到你他就跳河自盡啊!”
江安勉強微笑道:“貴公子究竟怎么了?”
“修仙啊!他天天腦子里都是這些玩意!真的是,我我我……”張夫人說的太急,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
江安連忙撫了撫張夫人的背道:“無妨,我去勸勸他。”
“真的?”張夫人眼里有光,她笑了笑,接著握住了江安的手,道:“真是太好了!你可得好好勸勸他!我……我重重有賞,重重有賞啊!”
江安點點頭道:“我收拾收拾就去。”
按張夫人的要求和張公子的癡迷程度,江安估計是要在張府住上一段時間的。她將一些日常的東西收拾妥當,然后對著一直站在旁邊的囚牛道:“你去不去?”
“去,肯定得去。”
好吧,問了也是白問,答案肯定是這個。
接著,江安便帶著一包東西和囚牛到了張夫人的面前。
張夫人笑著接過江安的包袱,然后遞給了下人。
“房間準備好了,就在我兒的房間旁邊,你也好日日照應著。我張府必定大魚大肉好好款待你。”
說罷,張夫人的目光移到了囚牛身上,她眼神微微有些變化,皺了皺眉道:“這位是?”
江安解釋道:“我的一位遠房親戚,一個寒窗苦讀的窮苦書生,他能不能……跟著我一起去張府?”
張夫人點點頭,道“沒問題,既然是江安姑娘的親人,我們自然也不能怠慢不是?”
江安點點頭道:“多謝。”
囚牛也道:“小生謝過張夫人。”
張府并不遠,馬車大概走了一柱香的時間便到了。入眼的便是朱紅木門,威武石獅,雕梁畫棟。
下人領著江安和囚牛入了府中,這張府可以說是很大了,幾人拐過幾個雕花走廊,又走過幾處花壇方才到居所。一路下來,各種奇花異草爭芳奪艷,各式涼亭四角翼然。空氣中是花香雜著泥土的味道,入眼皆是美景。
江安不禁感嘆,這樣一個人住的地方,修的和個旅游區似的,果真是有錢,真有錢!
下人安排他們將東西放到房中后便又領著二人去了正房。
到正房時,張夫人正坐在太師椅上喝著茶,而張公子張慕貴則來來回回渡步。
張慕貴一見的江安就突然愣在原地,不過片刻,他便又喜笑顏開,立馬站到江安面前道:“仙姑,在下一直在等著仙姑!”
江安禮貌微笑,道:“叫我江安就好。”
“這怎么行,仙姑是仙姑,凡人是凡人,怎可相提并論?”張慕貴連連搖頭。
江安點點頭,正要說話,卻見張慕貴從懷中掏出尋仙盤,然后“啊”了一聲。
他手中的尋仙盤突然開始猛烈旋轉起來,按理說,有仙氣的地方尋仙盤就會轉,只是這個轉的有些太厲害了。
張慕貴抬起頭看見了江安身旁的囚牛,然后表情變了又變,他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因為太過開心還是因為別的什么,總之,張慕貴的目光完完全全被囚牛吸引了過去。
“活神仙?公子,您……”張慕貴話還沒有說完,便忽然聽見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緊接著,伴隨著一聲輕響,尋仙盤的指針“啪”一聲飛了出了,張慕貴一怔,他搖了搖尋仙盤,然后只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音。
囚牛溫和道:“公子,你這個尋仙盤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