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特殊的時刻,總會特別想一些人。
就譬如今天,歐陽佟就特別想念她的父親,自從跟左笙霖在一起以來,她很少想起她的父親。左笙霖告訴過他,父親歐陽恭因為車禍而離開,當時雖然很悲傷,但因為更多沉浸在與左笙霖在一起的快樂當中,那些悲傷已被沖淡不少,也因為在她潛意識里,隔了那么多年的時間的沉淀,讓她對父親這件事看的格外開。
歐陽佟看著飯桌上左笙霖對妹妹左笙瑜的寵愛,也引發了她對父親的思念。左笙瑜是左笙霖唯一的親人,而現在他們又在一起,而作為她唯一親人的歐陽恭,卻怎么也回不來了。
淚水在眼眶里打轉,歐陽佟不想因為她的緣故,打破眼前這份喜悅,因為在法律上,左笙瑜同樣也是她的親人。左笙霖看出歐陽佟的異樣,給歐陽佟夾了她最愛吃的排骨。
左笙霖以為歐陽佟因為見到左笙瑜,喜極而泣。
飯后,左笙霖還是那個收拾家務的人,兩個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子,自然用不著讓手指沾那陽春水。左笙瑜和歐陽佟兩個人拋了左笙霖,來到了他們臥室的陽臺,兩人坐在陽臺上,欣賞清江的夜景,這樣的滿天繁星在酈城可見不太到了。
白天,左笙霖在電話里跟歐陽佟大概說了左笙瑜的狀況,所以她知道左笙瑜此次離家出走的原因,但她更感興趣的卻是左笙瑜跟那個叫呂侯賢之間的感情。
“笙瑜,你跟那個呂侯賢…”女孩子之間關于戀愛這個話題,有時候也并不那么容易說的出口。
左笙瑜將眼光從天上的星星中收回。
“呂侯賢?”左笙瑜看著歐陽佟,這個話題實在太大了,她不知該如何說起。但鑒于嫂子已經失憶,她打算從頭開始講她與呂侯賢的故事。
“嫂嫂,我愛他。”左笙瑜很直接表達她的意思。
歐陽佟看著左笙瑜,點點頭,表示我知道你愛他。
“我愛上他還是在你和哥哥的婚禮上呢?”左笙瑜就這樣說起了她和呂侯賢的故事。
“我在那個婚禮上,第一次面對這么多人,心里忐忑極了,而那時候的呂侯賢卻像個天使般從天而降,讓我有力量一直走到最后,美美地。我還記得那一天的陽光,溫暖極了,而他也再沒走出我的心里。記得有一天,他突然闖進我的畫室,坐在我的身旁,跟我通訴他跟前女友的點點滴滴,我的心跟著他的心在痛,眼淚跟著他一起落下。當時我真恨不能把他女朋友狠狠地打一頓。后來慢慢地,他又跟我講起了他跟前女友之間的種種甜蜜,那些他為她做過的傻事,每一件都令我嫉妒令我難受,可是一看他臉上的笑容,我又覺得心里暖暖的,好像只要他開心,我做什么都可以。嫂嫂,你懂我說的感受嗎?”
左笙瑜說著,望向歐陽佟。
歐陽佟心疼地安撫她的頭,輕聲地“嗯”了一聲,她對這個傻女孩還是心疼。
“終于有一天,他竟然要求我嫁給他,我高興壞了,我不想知道到底是為了什么,只要能做他的妻子,不管因為什么原因,我都愿意。他拉著我去見哥哥,哥哥不同意,但是我求哥哥同意,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懇求哥哥,終于我成了他的新娘。可是,嫁給他后,我才明白,他說會永遠照顧我是什么意思。他真的就只把我當成是他的妹妹而已。我很小就知道,我跟正常女人不一樣,但對于男女之事,我早已通曉。夫妻之間的那點事兒,我全知道,可是,我并不是呂侯賢的妻子。”左笙瑜不經意地擦了擦眼角,繼續說著她跟呂侯賢之間的故事。
“但我也接受他的好,將自己的感情藏起來,這樣,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時間跟他相處,他會跟我講他所有的故事,一次又一次講。慢慢地,那個女人出現地頻率出現得少了。他也愿意跟我分享除了那個女人之外的其他事情了。我別提有多開心了。可是,有一個日子,是我噩夢般的存在,每到這個日子,他必然爛醉而歸,我大概要聽到他喊無數次那個女人的名字。終于有一次,也在那個特殊的日子,我做了那個女人的替身,成為了真正的女人。可從那天開始,他慢慢開始疏遠我,或許說刻意回避我,我想他大概是因為對我有愧吧。自那開始,他好像不怎么來我的畫室,不怎么跟我講他的那些事兒。雖然,在生活上安排得井井有條的,衣服都有保姆洗,飯菜不是他做好就會讓別人做好送過來,逢年過節會給我買很多漂亮的鞋子和衣服,還有很多小女孩喜歡的娃娃,可是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左笙瑜的聲音略微有些顫抖,說起這些故事,于她而言,終究是刻在心上的一道傷。
“之后,在那個特殊的日子,他不再醉酒,干脆不再回家,平時他很少不回家的,只要不是出差或者特殊情況,他一般都會回家,只是回早回晚的差別。日子,還是這樣一天天過去,他們做著別人眼中的恩愛夫妻,當然,他也信守承諾,全心全意照顧著她,可以說全方位地照顧著她,大概除了愛情,呂侯賢把他能給的都給我了,可我卻只要他的愛和心啊。”
左笙瑜再次哽咽了。
歐陽佟將左笙瑜摟得更緊了,關于暗戀這件事,歐陽佟能夠明白,她也曾深深地愛著左笙霖,而彼時左笙霖的眼中卻只有韋芳。
“就在前幾天,他喝得爛醉回來,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喝得這樣醉過。他嘴里一直喊著那個女人的名字,嘴里說著各種狠話,我的心猶如刀割一般。這么多年過去了,那個女人還是在他心里。他借著酒意把我撲倒在床,我恨他滿心都是那個女人,我想逃離。可是,就在那時,他叫了我的名字,一聲,兩聲…他叫著我的名字,我別提有多開心。我以為,從此之后,我和他可以像正常夫妻那樣。可是,就在早上,我開心地準備著早餐,期待他對我說出那些甜言蜜語的時候,他卻跟我說要和我離婚。我一度愣住了,我不知道到底為了什么,但只要是他提出的要求,我什么都會答應的。對的,我什么都會答應的。”
左笙瑜趴在歐陽佟肩上,小聲抽泣著。
“然后,你就離家出走了?”歐陽佟問。
“既然注定要離開,那我就自己離開,我要帶著我們的結婚證離開,我不想跟他之間有那張離婚證要證明我分開了。就算分開了,我也要守著這張結婚證明,表示我們曾經在一起過。”
歐陽佟摟著懷里這個傻妹妹。在愛情這片天地里,愛得最深的那個人永遠是卑微的。
左笙瑜的這些話,都被收拾完上樓的左笙霖聽得一清二楚,他當時沒有控制自己,大吼著要去找呂侯賢算賬,左笙瑜苦苦哀求哥哥,不要。
左笙瑜有自己的理由,她不想讓呂侯賢知道她在哪里,而且,她希望呂侯賢能夠幸福自在,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情,她都愿意成全。
“哥哥,求求你,放過他,也放過我,好不好。”左笙瑜在一旁拉住哥哥哀求道。
左笙霖看著妹妹這個可憐模樣,一把摟過她,既然是妹妹的要求,他便不再說什么。
他們一家三人都坐在陽臺上,天上的星星越發亮了,山間的夜風略有些冷。
歐陽佟看著左笙霖對妹妹的疼惜,想起了她過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