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耿楨的那對雙胞胎兒子出生那年起，每年暑期耿楨都會帶著方蕙和他們的這對雙生子，住到與明宸家別墅相鄰的那幢別墅里去，算起來今年已經是第三個年頭了。

　　那幢別墅是耿楨與方蕙結婚第三年，耿楨送給方蕙的結婚紀念日禮物。

　　暑期的白天，方蕙通常會帶著自己的那對雙胞胎兒子到明宸家里去，和阿嬤一起照看三個孩子，和方蕓待上一整天。

　　三個男孩子像親兄弟一般，感情親厚非常，果果待兩個弟弟無比的有耐心，而那對雙胞胎兄弟對果果更崇拜得不得了，只要三兄弟待在一起，她的那對雙胞胎小子們可以一整天跟在果果身后充當果果的小尾巴，果果哥哥前，果果哥哥后的一直叫著，一會兒看不見果果，就會不住嘴的問方蕙：“母親，母親，果果哥哥到哪里去了？果果哥哥到哪里去了嘛！”把方蕙“聒噪”得不行，但同時又覺得有趣極了。

　　方蕙時常會與方蕓聊天說起她的這兩個兒子與耿楨之間的趣事：“小蕓，你知道嗎？有時候耿楨竟然會吃你兒子的醋！他不只一次地在我面前超不自信的問我說：‘我難道真的還不如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弄得我只好趕緊極力安慰他，讓他重拾信心，找回做一個父親的尊嚴。你說好笑不好笑？”

　　方蕓已經會做眨眼的動作了，每當方蕙與她講到有趣的地方，方蕓就會眨動她的眼睛，表示她也覺得有趣極了。

　　耿楨在母親祭日的那天，攜方蕙和他們已滿三歲的孿生子耿昀(yun)和耿旸(yang)與父親耿鳴一同去云西寺祭拜母親，下午晚些時候父親因公務在身先行離開了，耿楨一家四口留宿在寺內。

　　晚間方蕙閑來無事，在禪房里畫著那幅一直尚未完成的《蘭草圖》。

　　方蕙寫完題跋的最后一個字，仔細端詳著這幅歷經數載才完成的畫作時，剛才一直在禪房里安靜玩耍的耿昀和耿旸小兄弟倆一齊走到桌旁，他們倆小小的身量只比這張桃木方桌高出半個頭來。

　　他們扒在桌邊踮高腳尖目不轉睛的看著方蕙手里的這幅《蘭草圖》，哥哥耿昀用他稚嫩的小奶音清晰的說著：“蓋章，母親，蓋章。”弟弟耿旸站在哥哥身邊指著畫上應該蓋章的地方歪著小腦袋看向方蕙。

　　耿楨此時推開了禪房的門進到禪房里來，當他聽清了大兒子正在說些什么后，他站在方蕙身后看了看方蕙攤在桌面上的那幅畫，對方蕙說：“你這個糊涂畫家，兒子們都比你精通業務，他們是在提醒你，落款，蓋章。”

　　方蕙笑著說：“是了，我是覺著這幅畫上怎么看起來少點什么，原來是我的名章沒有蓋上。”

　　方蕙起身找來名章，哥哥耿昀伸手要拿，方蕙把名單遞到他手里，耿楨在方蕙左手邊坐下，用左手抱起大兒子耿昀，讓他坐在自己的腿上，方蕙抱起小兒子耿旸讓他坐在自己腿上，小哥倆一人伸出一只小手握住名章，方蕙用右手握住兒子們的小手，耿楨伸出左手包裹住妻子和兒子們的手，一齊向下用力，當名章拿起時，一個鮮亮正紅的印章躍然紙上，兒子們一齊興高采烈的說：“完成了！完成了！”耿楨和方蕙相視一笑，在兒子們的臉上一人一邊印上了一個溫熱的親吻。

　　 耿楨送走了外婆，方蕙送走了于教授。

　　在他們婚后的第七年，方蕙帶著已滿五歲的小哥倆耿昀和耿旸站在耿楨的墓碑前，耿昀用稚嫩的童音問方蕙：“母親，父親睡在這里會冷嗎？”

　　“不，不會，因為他的身邊有我們，我們都真心愛著他。”

　　方蕙感覺小兒子耿旸更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他抬頭看看母親又看看墓碑上父親的照片，目光中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耿昀接著問：“母親，你會一直陪著我和小旸嗎？”

　　“當然，母親答應父親的話，就一定會做到。”

　　“母親，你答應了父親什么？”小兒子耿旸問道。

　　方蕙用手輕撫著頸窩處耿楨送給她的那條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項鏈的“勿忘我”花束吊墜說道：“母親答應了父親會AGED GRACEFULLY（優雅的老去）。”

　　方蕙在心里默默地說：“因為天堂有你，所以我不畏懼死亡！但我會像你一樣努力的生活，敬畏生命。”

　　方蕙左手牽起大兒子，右手牽起小兒子，她望向遠方，說道：“起風了，我們走吧，我們下次再來看望你們的父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