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河海副總聞言,往旁邊讓出一個位置,其他人順次往旁邊挪了一個座位。
沈建章也不客套,端起酒杯坐到蔣偉年左手邊。
蔣偉年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看得出很高興。
蔣偉年和沈建章原是初中、高中同學,分列班級前兩名。兩人相似的貧苦背景,又性情相投,但人生卻是完全不同的軌跡。
高考那年,沈建章父母病重,即使要照顧底下兩個妹妹,放學后還要網魚掙父母的醫藥費,他的成績也沒落下,仍以第二名的成績考入B市師范大學。即使免除學費,大學沈建章到底是沒去成。剛接到大學入學通知書,父母先后去世,望著怯怯的兩個妹妹和一貧如洗的家,沈建章將兩個妹妹托付給叔父嬸嬸照料后,卷起鋪蓋去了工地。除了償還清料理父母喪事的借款,每月還給叔父寄回兩個妹妹的生活費和學雜費。直至料理完兩個妹妹出嫁,他才自己組建了家庭,妻子在嫁入第二年懷了孕。眼看日子慢慢好起來,豈料妻子生產時大出血,意外離世,只留下他和女兒相依為命。
對比起來,蔣萬年的經歷簡單順遂很多。高考順利考入首府B大法學系,畢業后分配至H市法院工作,經領導介紹認識了時任H市市長女兒。雖出身貧寒,但憑著出眾的才識與外表得到市長一家青睞。后辭職創業,憑借敏銳的市場和嗅覺,以及吃苦耐勞、注重誠信,迅速積累了第一桶金,業務也逐漸向房地產開發轉移。創業不易,年輕時他和愛人將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因聚少離多,得子較晚,與沈建章女兒同歲。事業鞏固后,不是沒想給兒子添個兄弟姐妹,以后也好有個扶持幫襯,可惜已經過了最佳生育年齡。好在他和愛人也看得開。
蔣偉年與沈建章的關系,不能僅用同窗二字能概括。
沈建章入學晚,大蔣偉年兩歲,在學校期間對其多有照拂。那時讀書沒有住校一說,孩子們都是走讀,山里的孩子得摸黑走幾里路才能趕得上早課,晚上到家往往天都已經黑了。這些孩子里,數沈建章和蔣偉年住的最遠。雖然是男孩子,但在黑燈瞎火里獨自走幾里路,說不害怕是騙人的。每當走一小段路,就會看見沈建章徘徊在岔路口等他。蔣偉年個子高,那個年代總感覺吃不飽,放學后總感覺餓,面露菜色。放學回家的路上,沈建章總會遞給他半個饅頭或是紅薯,那是他從自帶的午飯口糧里特意留下的。
幼時家貧,父母木訥,少有言辭,同樣作為家中老大,蔣偉年年少成長中最深的體會,是責任,盡管他也只有瘦削的肩膀。沈建章之于他,是兄長,是良友,是漆黑路上的一盞燈,讓他領悟要成為怎樣的人,走怎樣的路。
沈建章穩重善良,重情重義,最難能可貴的是他從不抱怨,盡管因為家庭他背負很多責任、錯過很多機會,但他從不歸咎家庭和他人。一個人成功了,顧及他人顯得毫不費力。而沈建章從輟學至今,一路對親人朋友都是不吝幫助,即使是他也是落魄的時候。帶著工作、安排工作、資助讀書、幫忙安排族中老人的后事,這些事無需蔣偉年打聽,G城人都是有口皆碑。這也是為什么沈偉年準備成家時已過而立之年,還有那么多人媒人搶著介紹。即便妻子去世后,沈建章也無萎靡之色,身兼雙職,待人溫和寬厚,女兒也教育得很好。
每思及往事,蔣偉年的內心依然溫熱。事業初見成效后,他曾力邀沈建章來H市一起發展,雖然彼時沈建章早已不再出賣苦力,憑借過人口碑能接下不少小的項目,賺得些許利潤。但沈建章以需留在G城照拂族中老小為由婉拒。
這也是蔣偉年事業穩定后,將河海集團總部定在G城而非H市的主要私心。但凡河海建設有開工的項目,沈建章都會承接到分包項目,不用為四處承接項目勞心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