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路過床邊，順手把四蹄朝門的雙人床翻了過來，動作瀟灑，輕輕松松。

　　云字時拿著《李鄉美院兇案集I》，一邊伸了伸腿一邊往前翻。

　　“這里面寫，徐麗當時很得美術老師喜愛。”

　　“可是后續卻再沒提美術老師，徐麗被校園暴力的時候，這個美術老師在干嘛？”

　　燕歸平靜的聽著她說話，把床上的用品換了一套。

　　“阿時。”

　　云字時抬眼。

　　燕歸鋪好床單，走過來抽出她手里的文件：“過去睡會，恩？”

　　“眼睛都紅透了，你是想進化成兔子？”

　　云字時收回頓在空中的手，抬起燕歸口中紅透了的兔子眼瞥他一眼。

　　燕歸微微瞇起眼：“睡會兒？我去買點東西。”

　　臨近7點，窗外的光一點點暗下來，云字時揉了揉脹痛的腦袋：“你去吧。”

　　“你先睡。”燕歸拉了拉窗簾，屋里更黑了。

　　在有些事上，云字時從來犟不過燕歸，也愿意聽他的。

　　頭有些暈，但也還好，就是有些餓。

　　燕歸就像個人形身體檢測器一樣，覺得她需要睡眠，就溫和又強硬的要她開始補眠。

　　云字時閉上眼，纖弱的胃抽了抽。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她開始了日復一日的埋頭作畫，還算正常的胃變成了易碎品，慢慢變得折騰不得。

　　燕歸似乎開門走了，房間里只剩下小黃的呼吸聲。

　　云字時翻了個身，拉住被子遮住眼。

　　或許是這個地方太過安靜，或許是小黃的呼吸聲讓她熟悉，或許是身體自我叫囂著要睡覺。

　　可能都沒有一分鐘，她就沉沉的入睡了。

　　再一次醒來，是1個多小時后。

　　燕歸叫醒了她。

　　“胃不舒服嗎？”燕歸的聲音在身邊響起，“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好不好？”

　　或許是這一覺睡得實在太沉。云字時睜開眼，腦子一時沒清醒過來。

　　燕歸扶了扶她，她就習慣的倒在了他懷里繼續睡。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額頭，似乎在測溫度。

　　沒發燒。

　　燕歸一邊摟著人，一邊取了稀飯過來。

　　“寶寶，張嘴。”

　　“吸一口，好嗎？”

　　云字時無意識咬著吸管吸了一口，溫熱的稀飯落入胃里，瞬間舒服了不少。

　　頭還有些暈，但已經好多了。

　　她晃了晃腦袋，又聽到：“再吸一口。”

　　云字時突然意識到什么，睜開了眼。

　　身后是滾燙的胸口，溫熱的呼吸落在耳邊，而她的嘴里還抿著吸管。

　　“……”

　　天已經黑透了。

　　幸好天已經黑透了。

　　云字時不知道該怎么應付這種局面，一咬牙一狠心，又閉上了眼，裝作還沒醒，迷迷糊糊又吸了一口。

　　一份稀飯入肚，胃里終于舒服了。

　　燕歸似乎也沒有發現她中途清醒過，畢竟這種喂飯的事情以前時常發生。

　　除了稀飯，還喂了兩個包子進去。

　　直到再次躺在床上，被子被拉到脖子下方蓋的嚴嚴實實，云字時還有些懵。

　　燕歸照顧完大型寶寶，坐在旁邊摸著黑吃飯墊肚子。

　　云字時翻了個身，睜開眼看向燕歸。

　　屋里黑漆漆的，只能看見黑影，看那坐姿，估計是對著床坐得。

　　那人的目光似乎還落在她身上。

　　云字時呼吸一頓，猛地轉身，拉著被子蓋住頭，在被子里睜開了眼無聲喊了兩聲。

　　被子隔絕了聲音，也隔絕了燕歸的輕笑。

　　天已經黑透了。

　　但燕歸看得見。

　　看見她意識清醒，滿臉通紅，閉著眼裝沒醒。

　　傻。

　　燕歸磨了磨指尖，垂眼輕笑。

　　.

　　或許是此時的身體和周邊環境都太舒服了，云字時捂在被子里閉著眼，沒多久又昏昏欲睡了。

　　再醒來的時候，周圍沒有半點聲響。

　　這次醒來狀態很好。

　　人不困了，也不暈了。

　　云字時坐起來，看了看四周，空無一人，只有小黃在旁邊睡得很死：“燕歸？”

　　“在。”開門的聲音響起，月光和燈光順著門流竄進來，燕歸站在門口問她，“醒了？現在九點了，還有一會兒才出發。”

　　云字時看見他右手拿的東西，像是幾張紙：“你在看東西？進來看吧，外面冷。”

　　燕歸沒進來：“還有趙旭呢，我把燈開開，你先收拾一下。”

　　“……”

　　剛睡醒不適合見人，云字時沒再要求他們進來。

　　燕歸在門口拉開燈繩，關上了門。

　　外面嘀嘀咕咕開始有了聲響。

　　燕歸似乎早就把洗臉水給她準備好了，盆里是清水，不涼。

　　云字時把床收拾好，洗了把臉，梳了梳頭，打開了門。

　　“……我剛才說起徐麗這個名字……字時。”趙旭手里握著手機，話說了一半，跟云字時打了聲招呼。

　　“快進來吧，外面說話不方便。”

　　話說完，又頓了頓，覺得這話說得太曖昧，好像這地方是她的住處似得。

　　燕歸眼里閃過笑意，率先走進房間，對著趙旭邀請：“進來吧。”

　　趙旭：“……”

　　為什么感覺有些不對勁？

　　時間緊迫，燕歸不打算浪費時間，等趙旭進門口就正色道：“說起徐麗，怎么了？”

　　趙旭定了定神：“說起徐麗，我那個舍友似乎有些反應。”

　　“怎么說呢。”趙旭專業地說，“是那種有些悔恨又有些怨恨的表情，但很快，他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他一定是和徐麗的認識的。”

　　云字時聽了聽，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上次說他30歲左右，但有的人比較顯小，他會不會是20年前美院的學生？”

　　“……”趙旭皺了皺眉，“有那么一點可能。”

　　趙旭手里握著的手機突然亮了亮。

　　趙旭看了一眼：“是徐天。”

　　這種老人機的聲音很大，就算沒有開免提，也能聽見對面的聲音。

　　趙旭在旁邊一接電話，徐天叫喊聲就傳了過來。

　　“趙旭趙旭趙旭！”徐天連喊三聲，“救命哇——”

　　徐天還當他被鬼追了，但聽他那嘶吼的充滿中氣的聲音，估摸著不太可能：“怎么了，說重點！”

　　“我想去找你們，我爸不同意，你快隔著電話來一曲三天三夜，讓我爸在旁邊跳跳舞，我要去找你們！！啊啊啊——爸爸爸，別打啦！掃帚要打壞啦！”

　　三人：“……”

　　“快點啊大叔，快發揮你那殺人不眨眼的技能——”

　　見趙旭半天沒唱，邊躲掃帚攻擊邊嗶嗶：“旭旭，你是不是忘了怎么唱了？”

　　“阿旭呀！你真忘了？那我給你起調，三天三夜！預備唱——”

　　趙旭覺得自己遲早被徐天氣的嗝屁，罵了句“你就好好在家挨打吧！”掛了電話。

　　“這徐天，跟我弟那小子一樣欠抽。”

　　趙旭說完又郁悶的皺了皺眉，低聲啐了兩聲：“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怎么樣了。”

　　他說話聲音太小，云字時沒聽清，“嗯？”了一聲。

　　“沒事。”趙旭抬頭笑了笑，看了眼手機屏幕說，“9:40了，我們要不要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