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p> 她說完抽回腳,快速地走出了門診,顧不得老中醫在身后大喊大叫。
“謹遵醫囑,慢點走行不行?”蕭一塵也急了,她怎么這么不懂得愛惜自己?
他連忙掃碼付款,快速追出來,看見她扶著一棵香樟樹,微微含胸,輕輕地喘息著。
他皺眉,上下打量她:“哪里不舒服?胃疼?肚子疼?”
她搖搖頭,緩了一會兒,臉色逐漸恢復正常。
“還是餓暈了?低血糖?我們去吃飯吧?!?p> 她還是搖頭,想起中午吃剩的蛋炒飯還在冰箱里。
他知道自己可惡,討她厭煩,也不勉強,“那我送你學校?!?p> 學校?林海卿一頭霧水,迷惑地看著他。
“今天才周四,你明天不得繼續上課嗎?”他說著按響了車鑰匙,替她開了門,當然還是后座,接著說:“你念的哪所大學?”
她身子一傾,坐了進去,淡淡答:“我畢業快兩年了?!?p> 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回頭怔忪地看著她。
她垂下頭去,是啊,高中畢業的自己,在他這優秀的斯坦福大學畢業生面前,相形見絀。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她,舌頭發硬,當即明白了:林鳳英身體不好,可想而知,對于她們母女來講,這些年光醫藥費就是一筆天文數字,更別說供她念大學了。
可惜了她學習上的天賦異稟。
他怎么會知道她的學習成績?她小他三歲,低他三級,他念遠尚高級中學的時候,她就恰好念遠尚初級中學。有時候偶爾回母校謝師,能聽到代課老師們在辦公室里提到她的名字,輕松贏得眾人的交口稱贊:她聰明,一點即通,就是不太上進,經常逃課。盡管如此,她的學習成績依然名列前茅。
她愛逃課,自然是為了回家幫媽媽干活。
這些他都知道。
蕭一塵的喉嚨莫名地干燥起來,胸腔處泛起綿綿的苦澀。
除了追悔莫及,他還能做什么?如果時光能倒退回四年前,他絕不會屈服蕭家的安排----出國念書。
她自然不知道,他離開背后的隱情。她不能原諒他,心里埋怨著他的說走就走,冷酷無情。
蕭一塵長嘆了一口氣:“那送你回哪兒?”
“梧桐街188號,姍國飲藝?!彼龕灺暣稹?p> “那是----”
“我工作的地方?!彼浪獑?,索性提前答了。
反正,她只是個普通的打工妹,而他是如此的出類拔萃。她和他的人生道路注定是要背道而馳的,那點見不得人的念想,就該早點放棄。不如放下這可憐的自尊,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了。
他三天前剛回宣城,四年的時間,使得這座城市日新月異,飛快地改變。他不知道路怎么走也很正常,幸好手機地圖快捷又方便。
女明星的聲音親和甜美,指引著他左轉右拐,很快便到達了目的地。
林海卿暗想:所以,他和很多直男一樣,也喜歡林志玲那樣的女神姐姐?
車子將他們安全地載到了目的地,他們一同下車,蕭一塵抬頭,看到大面積的深咖底色上寫著“姍國飲藝”四個黃色的楷體字。撩開門頭上垂下來的一排碧色珠簾,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只鏤空雕花的木色屏風,四面屏風上分別嵌著梅蘭竹菊的水墨畫,不知為何,蕭一塵聯想到了86版西游記里面的女兒國國王的寢宮。
檀香混合著茶香味撲面而來,蕭一塵繞過屏風走進去,看到一個密實的空間:四面靠墻的木架子分成了四層,最頂層擺放的是各種仿古的花瓶,上面豎著五顏六色的永生花。二、三層整齊擺放著包裝精美的茶葉,有綠茶,紅茶,普洱,黑茶等,琳瑯滿目;第四層擱置的是各式各樣的套裝品茗杯,有青瓷,汝窯,白瓷,玻璃等,五花八門;各層架子的縫隙處還穿插著五顏六色的植物,有綠蘿,蝴蝶蘭,鴨腳木,水仙花等,濃紅淡綠。沒有一丁點的空間被浪費掉。墻壁上掛著幾幅字畫,寫著“點絳唇”、“君子之道”、“蝶戀花”等。右前方的角落里有一道不太起眼的暗門,通往盥洗室,用來洗刷用過的品茗杯,擺放衛生用品。暗門左邊是收銀臺,右邊是鎖在保險窗里的幾只制作上乘的紫砂壺,蕭一塵隨意掃了兩眼價格,都是五位數以上。店內最隱蔽的位置還設有另一道屏風,屏風后面擺放著一張厚實寬大的品茗桌,足以容納十個人的座位。
不言而喻,姍國飲藝是某些小資企業家或者政府高干的揮金之地。蕭一塵雖常年在知識的海洋里徜徉,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是他最為熟悉的爺爺喜歡收藏類似的古董和字畫,不同的是,爺爺的藏品都是貨真價實的連城之寶,隨便拿出一件,都可以買下整座姍國飲藝。
“你喝茶嗎?”林海卿突然問他。
“呃,沒這個習慣?!笔捯粔m如實答,回頭看向她,不知她何時換上了工作服,白色的長袖襯衫,紫色的絲綢領結,灰色的馬甲加套裙,像個空姐……
“也是,來這邊的顧客一般都是四十歲以上的中年人。年輕人偏愛奶茶和碳酸飲料。”
“我喝果汁和礦泉水比較多。”蕭一塵環視了一圈店面的環境,目光又落在她的工服上,繼續說:“我還以為你們要穿漢服。”
林海卿一笑:“也有,漢服、旗袍、還有這身,按照日子輪著來。”
這是自今天見面以來,他第一次看到她的笑容,蕭一塵的心情也隨之輕松了一些。
“對了,你沒吃晚飯,應該餓了。這是我們老板娘從外地帶回來的糕點,宣城買不到的,你嘗嘗。”
蕭一塵接過她遞來的點心,剝開油紙,將那淡紫色的糕點一點點吃下去。
“這糕點噎人,你喝點水吧?!?p> 蕭一塵又接過了她手中的汝窯杯,將那盞鐵觀音一飲而盡?!坝悬c苦澀,真不太習慣?!?p> 林海卿垂眸,“你在國外這么多年,不習慣國內的飲食,很正常?!?p> 他不是傻子,聽得出她語氣中搶白的成分。
“你該走了?!彼巴獾囊股?,提醒道。
“嗯。”他答應著,眼睛四下尋找著什么,最后拿起了收銀臺的紙和筆,寫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遞給她:“這是我的電話,綁定了微信號,等你有時間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