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一塵一直在姍國飲藝待到她下班,期間看著她們裝盒,收款,寫收據,將顧客迎來送往。看來,這家茶室的生意很不錯。
打烊時夜幕已深,蕭一塵決定送兩個女孩回宿舍,主要還是想借機看看她的居住環境。
三人一同沿著樓道來到三樓,穿過幽暗的公寓長廊,來到一道藍色的鐵門前,里面是一間很簡陋的四人宿舍。除了林海卿,其余三個姑娘都是外地人,四個人都是服務行業的女孩子。
蕭一塵聽到自己的心聲在劇烈地抗議:這不是她該待的地方。
除了一臉淡然的林海卿,其他三個姑娘都面含羞澀的微笑,齊刷刷地盯著突然出現的青山綠水般的男人。
“海卿。”他輕聲喊著她的名諱。
林海卿第一次聽到他這樣稱呼自己,很不習慣,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
恍惚中,聽見他又說:“你出來一下。”
她和他一起走出宿舍,將滿房間里刺耳的歡呼和尖叫掩在門內。
樓內昏黃的燈光將他們的輪廓涂上了毛茸茸的光暈,長廊內安靜到只能聽到兩人的腳步聲,林海卿如墜沉夢。
“我聽到你不咳嗽了,腳也好點了嗎?”蕭一塵問道。
他居然還記得那天初次重逢時,她在他車上咳嗽了幾聲的事情。
“這兩天不咳了,終于不咳了,可能是氣溫回暖的緣故。”林海卿微笑了一下,慶幸著感慨。
“腳呢?”
她這才想起他關注了兩個點,再答:“快好了。”
蕭一塵突然頓住了腳步,嚴謹地看著她,“如果需要去重點醫院檢查,你要坦白地告訴我。”
頭頂的光圈照下來,他看到自己的影子遮住了她精致秀美的臉,清瑩如晨露的眼睛一塵不染。他這才發現,原來的小丫頭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不用。”她簡短地說。
“海卿……”他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他又這樣叫她的名字,聲音如一汪流動的清泉洋洋盈耳,令她的心間蕩起了一層漣漪。
他似乎有口難言,深沉的雙眸幾乎將她的靈魂禁錮,聽到他堅定地說:“以后有什么困難,一定要找我。”
她象征性地點點頭。
“可是,你都沒加我的微信。”他看她敷衍自己,突然又像個考砸了的學生,孩子氣的眼睛看著她,語氣是怨責的。
“最近很忙……我忘了。”
她連忙滑動手機,點開微信頁面,熟練地輸入他的手機號,快速地發送了好友申請。
做完這些,她的心砰砰跳著,快要陣亡在他的“要挾”之下了。
蕭一塵的指尖飛速地在屏幕上跳躍著,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并備注好名字,然后幽幽地說:“你記性不錯。”
“嗯?”林海卿不懂他緣何有此一說。
“我的手機號碼,你看都不用看,直接就能輸入進去,所以我說,你挺聰明的。”
海卿的臉刷地一下紅了,她轉過身去掩飾著局促不安的表情,慶幸此刻的燈光是暗淡的。
他們并肩走到了樓梯口,蕭一塵看了一眼她的腳,心中的疑問加深了,又問不出口,只得叮囑道:“你好好養傷吧。”
林海卿還是不住地點頭。
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臺階處,她終于松了一口氣。四年之后再見面,他對她的態度好轉了許多,這讓海卿措手不及。
回到了宿舍,免不了被舍友們團團圍住,一陣拷問。
聯系上林海卿之后,蕭一塵開始著手整頓爸爸留下來的心血----XC市錦峰配送有限公司,這家公司主要是從事生鮮類的配送和運輸,客源是餐廳、會所、公館、機關政要單位的食堂等,貨源是農貿市場,蔬果基地,供應商等。錦峰在宣城曾經占據配送行業的半壁江山,是該領域內紅極一時的中流砥柱。后來因為蕭越群出了意外,躺在床上不能自理,公司也逐漸走向頹廢和腐敗。
蕭一塵到錦峰走馬上任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了來自老員工的敷衍和冷淡---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而已。這些員工之所以還會留在這里,為的就是等著退休領取養老金而已。且他們和爸爸的關系非同小可,年輕時也曾任勞任怨地跟著蕭越群打天下,若是直接裁員能把爸爸氣得從病床上爬起來,況且蕭一塵遺傳了蕭越群的于心不忍,出于念著舊情留點情面的緣故,也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他也明白,想要做好業績,令錦峰起死回生,首先要從公司內部人員開始整頓,這是蕭一塵面臨的頭號難題。
接手錦峰的這幾天,他忙得焦頭爛額,親自跑人才市場招聘新員工,為公司引進新鮮的血液,親自培訓,甚至與一線發貨工人奮戰到半夜,不辭辛苦。
在蕭一塵的帶領下,公司半個月內煥然一新,業績也開始逐步回暖。
初見成效的蕭一塵,終于抽了個時間,再次來到姍國飲藝。他來之前曾想過把林海卿放進錦峰,慢慢教導她做事。但是錦峰內部不乏蕭家的眼線,萬一被蕭碧山知道,恐怕后果不堪設想。想到她的學歷受限,加之她天資聰穎,不該被埋沒,所以決定和她聊一聊重回校園,迎戰高考的事情。
“回去念書?”林海卿不可置信地看著蕭一塵。
“我已經聯絡好了遠尚那邊的老師,如果你肯的話,可以過去讀書,準備高考。”蕭一塵篤定地看著她。
“可是----”
“學費的事情,不用擔心。我已經交了。”
“你都交錢了,那我是沒得選了。”海卿嘴上抱怨他專制,心里別提多高興了。
重返青春校園,彌補她未能上大學的遺憾,是她夢寐以求的事情。
海卿低著頭,她的腳已經好了,纖細的腳尖靈活地在地上畫著圈兒,說:“你的意思是,你也會資助我念大學?”
“前提是你得考得上。”蕭一塵不茍言笑地看著她。
“那當然,我一定會讓你刮目相看的。”
海卿對自己的智商有信心,更重要的是,這樣以來,她和他以后就能經常聯系了。至于學費,她可以清清楚楚地記下每一筆,等工作后一并還給他。
她想象著,自己把一疊巨款放在蕭一塵面前,他那種欽佩不已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