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偷懶了,還有,誰愿意做你妹妹了?!焙G洳粷M地抗議著,卻還是不敢看像班主任一樣嚴肅的他。
“你能有什么造化先不做預設了,最主要的是,我怕施杰會妨礙你,所以還是得在你身邊監督你?!笔捯粔m操不完的心道。
聽完他的打算,林海卿的腦海中突然幻化出一個奇異的場景,類似于仙俠劇中的取景點:高山碧澗,云山樹影,風蕭蕭兮易水寒,三個形象各異的人物構成一幅劍拔弩張的局勢。施杰化身為想要把懵懂少女擄走的萬惡妖王,而蕭一塵變成了受人之托必須得護少女周全的俠客。俠客執劍攔住了劫持少女的妖王的去路,霎時風吹竹搖,暗流涌動。俠客一招百步飛劍,人劍分離,下一秒鐘,突然又人劍合一,俠客的劍鋒直指妖王的喉部,臉上是成竹在胸的神情:“孽畜,放開這女孩!”
妖王邪惡一笑:“老子偏不放手,你奈我何?”
老子?誒,怎么串片場了!雖然這個自稱本就引用于施杰的日常習慣!林海卿搖搖頭,不對不對,心想臺詞應該改成“本座偏不放手,你奈我何?”才對!
一旁的蕭一塵一直在等她發表態度,結果卻看到女孩的小臉上涌現出一道接一道豐富的表情,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她在作何想法。
戲精上身的林海卿這才走出方才的“片場”,回歸于現實:“所以,你的意思是……”
話說到一半,少女的羞赧之心使她中斷于此。他的意思明明就是,要在接下來的一年中,和她朝夕相處。
也就是,同居。
蕭一塵見她神色為難,嘆了口氣:“左右不過一年的時間,你忍忍吧。要是以后你發現我生活上有什么壞習慣,可以提出來。我從小到大習慣于一個人起居生活,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沒有什么讓人忍受不了的怪癖。在做這個決定之前,我專門上網搜索了和舍友共居時應該注意哪些方面,結果蹦出來個詞條把我嚇壞了,叫什么謝舍友不殺之恩?!?p> “噗。”林海卿忍住不住笑了,“我倒是不用擔心,畢竟我有三個舍友呢,經驗老到,你看我現在不還好好活著呢嗎!”
蕭一塵見她云逐月現般的笑容,也輕松了許多,“那以后,請多多指教!”
恍惚間,她仿佛聽成了:余生,請多多指教。
與此同時,幽林深處的顧宅。
深灰色的棉麻窗簾緊閉著,幾乎透不過一絲光來,床頭一盞風信子花型的臺燈似有若無地散發著微弱的光?;璋档姆块g內,少年沉迷于屏幕上的游戲畫面,兩只大母指分放在手機的兩側,輕巧地掌控移動著游戲里的英雄人物。
門刷的一下開了,身穿昂貴晚禮服的女人一身酒氣地走了進來。
嗅到了濃烈的酒味,少年皺眉的瞬間,房頂的水晶吊燈突然亮了,他適應不及,雙眼感到一陣刺痛。
女人邁著醺醺欲倒的步子朝少年走來,在別的男人眼里看來,這步伐儼然妖嬈嫵媚,渾然而成的天人之姿。而這少年只覺得唯恐避之不及。
“書也不讀,又在打游戲?今天的藥吃了嗎?”以防自己摔倒,顧茵黎扶著床邊坐下,點了一支煙問道。
少年置若罔聞,繼續沉迷于游戲中的殺戮之戰。
見到他不為所動,顧茵黎心中涌起無名之火,折斷了手中的煙,不顧形象地叫囂起來:“顧莫聰,姐在跟你說話呢!”
被她連名帶姓喚著,顧莫聰大概猜得出她下午去見了什么人,所以才會心情糟糕到這個境地。
少年抬頭,對上她凄楚美艷的臉,這個在外堅硬如鐵刀槍不入的女人,只有回到家才會露出自己最為脆弱的一面。
看她背水一戰般的神情,顧莫聰識相地按掉手機,屏幕一下子恢復了寂靜黑暗。
“見過姓沈的了。”少年嘴角一沉,鼻腔里發出不屑的聲音,和顧茵黎一般無二的瑞鳳眼透出祭壇一般死寂。
在他面前幾乎沒有秘密,顧茵黎默了默,轉而拉開他的床頭柜,上個禮拜從舅媽那兒取的藥,紋絲不動地躺在里面。
“你----”顧茵黎臉上的痛苦驟然加深,艷麗的臉龐因為慍怒而微微扭曲。
“何必再費力氣呢,你看不住的。”
少年臉上浮現出滿不在乎的表情,他明白,看得了一時,看不了一世。冥冥之中,一切已成定局。
“姐求你,吃藥好不好?我不想一次又一次地看到你被一群醫護人員推進搶救室!那種在焦灼和緊張中等待通知和無能為力的感受,你根本無法體會!在這個世界上,我只剩你和爸兩個親人了,求你不要再做傻事了好不好?姐不想失去你……”
顧茵黎精致的妝容已被決堤的淚水沖垮,黑色的眼線和睫毛暈染開來,形成一道道漆黑的淚痕。
顧莫聰從未見她如此狼狽,想來她確實是無計可施了,崩潰至極才會有這樣的表現,少年心中的天秤微微傾斜了。
“你忘了,我體會過的?!彼[著眼,面容如同一潭死水。
令顧莫聰沒想到的是,一向強勢決絕的姐姐,突然“噗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她的肩膀因為處于情緒的頂端而劇烈地顫抖著,下一秒,豆大的淚珠便砸在了少年的手臂上,哭訴著:“姐再也承受不住了,別再嚇我了,你不要放棄,不要離開我們……”
“你起來?!?p> 他傾身,肅穆地伸出雙手想要扶住她的手臂,卻被她反扣在掌心,像個耍賴的孩子似的對峙著:“你不答應姐,姐就不起來了!”
顧莫聰扶額,她今天是喝了多少酒?。可碜右渤帘康煤埽祭粍印K麤]有辦法,只好蹲在顧茵黎身前,抱住了腦袋,低聲說:“我答應你。”
潛臺詞實則為:我盡量答應你,不再去死。
顧茵黎如獲大赦,立刻多云轉晴,擦掉淚水拉著弟弟一起坐在了床邊,小心翼翼地問:“那,功課?”
“會去念。只要你不覺得,復讀兩年折損了顧家的顏面。”顧莫聰目視著書寫臺上凌亂的課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