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楓情水岸。
沈二公子難得有這樣的雅興,牽著兩條上躥下跳的德牧在玫瑰園里溜達,身后跟著一個黑色中山裝、平頭、身材健碩的中年男人。
“查到些什么?”沈洛涵單刀直入問道。
中山裝屈身,似乎早已習慣于矮人一頭的姿勢,道:“他最近在和顧小姐合作生鮮配送店,主要出售上等名貴食材,專供大戶人家采購。”
“成效如何?”
“還算火熱。不過掙的都是小錢,和蕭家的主業相差甚遠,跟您手里的音樂餐廳比更是不值一提。”中山裝斟詞酌句地答。
“更是?我的餐廳什么時候可以和蕭家相提并論了,拍馬屁也悠著點。”沈洛涵最煩下人們跟他來捧殺這套。
那種沉迷于手下人無邊際的吹捧中,是某些富二代的尿性,但不是他沈洛涵的。
他很清醒地認知到,沈家和蕭家的差距。
“是是,二公子教訓的是。”
“除了顧茵黎,他沒接觸過別的女人?”沈洛涵挑眉,如雕刻般的五官冷峻威嚴。
“還有一個。”中山裝答。
意料之中的神情浮現在男人精致妖冶的臉上,沈洛涵勾唇一笑。
“兩人同居,但是關系不清不楚。”
“哦?金屋藏嬌。”
中山裝眼眸低垂,不知二公子意下如何。
“繼續盯。”他發號施令。
“是。”
晚上七點半,水韻之都。
如林海卿所料,蕭一塵從進門起便臉色陰沉,她知道那肯定不單單是巡店累得。
他默默洗了幾顆蘋果,端到她的學習桌前,早就醞釀好的開場白:“如今的你是大女孩了,我不強烈反對你談戀愛,當然,如果不談的話最好,如果非要談的話,我也攔不住,但是你能不能換個正常人。”
林海卿就知道他會誤會,忙放下手中的作業本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為什么你們今天一起出現在街頭?”高調張揚得很。
“我們只是朋友而已。”這是實話。
“據我說知,顧莫聰只有一個朋友,是鄭處長的獨子。”
“我們是最近剛成為朋友的。”她也不知明明沒有撒謊,自己為何會感到心虛。
蕭一塵默然,現在的他真像是一個進退兩難的家長,生怕自家的孩子在學業最緊張的時期被旁人帶進陰溝里。
然而,“自家孩子”還拿“我們是朋友”這么官方的借口來搪塞這個“家長”。
他坐在她身后的床沿上不住地嘆氣。
他不習慣于身后議論別人的是非,尤其是揭那孩子的傷疤。可是今天,他不得不小人一回了:“顧家的這位小少爺,可是個連命都可以不要的人,你知道嗎?”
她知道,可是不敢說明,因為會讓他覺得,她對顧莫聰早已了如指掌,即便如此,仍舊愿意和他接觸。
她很想說,她也是受制于人,不管是梁景詩,還是顧莫聰。
現在的她,在傾向梁景詩還是顧莫聰之間舉棋不定,掌握了她的秘密,就等同于捏住了她的死穴。
三個人的聯系千絲萬縷,剪不斷,理還亂。
林海卿站起來,用遞給他一個蘋果的方式緩解氣氛,說:“你別擔心,我能處理好我的人際關系,而且保證不會影響學習成績。”
她說完從書包里掏出一份模擬試卷,上面的考分宛如祥云,道:“你看,我進步了呢。”
他看著紅色筆記描繪出的兩位數,明明是值得慶祝的,但是他的心并不歡喜。
既然她都這么說了,他似乎也沒法再干預了。
在他的任務欄里,只需呵護她順利長大成人,沒有干涉她如何擇友這一條。
與此同時,林深處,顧宅。
顧茵黎邁著一雙玉腿走進弟弟的臥室,她驚喜地發現,向來不學無術的弟弟,今天居然伏在床頭柜上寫作業?
她拉開他的床頭柜,赫然發現,緩解抑郁癥的藥也吃了?
顧莫聰抬頭,看到姐姐神采奕奕的笑容里居然夾雜著居委會八卦大嬸臉上才會出現的戲謔之情?
顧茵黎清了清嗓子,媚眼如絲,單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就著床邊坐下,用輕快而又調侃的語氣道:“從實招來,你是什么時候和我的員工勾搭上的?”
勾搭?
顧莫聰皺眉,眼睛卻不敢抬,試圖用急躁的語氣掩飾小心思被人看穿的尷尬:“什么鬼,剛巧都是在文育園補課的同學,順路送她回家而已,你想哪里去了?”
“呦呦呦,我還沒說什么呢反應就這么大,你叫我如何相信你和她沒什么呢?”顧茵黎捂著嘴角偷笑,弟弟的反應實在是太反常了。
顧莫聰習慣性地擰擰脖子,那是他長期低頭玩手游落下的頸椎問題,語氣仍舊是急躁,恨不得趕姐姐出門似的,“不是,我和她能有什么?你說能有什么?”
顧茵黎瞇著眼回憶,林海卿在她手下做了一年多的茶藝師,新老顧客對她的口碑都還不錯,且那女孩踏實努力,外柔內剛,心思單純,如果……
她莞爾一笑,道:“姐是說,如果你喜歡她,想追她,我舉雙手贊成。”
贊……成?
顧莫聰一臉意外的看著姐姐,仿佛這個女人是從外星來的。
顧茵黎看著弟弟一臉懵逼的表情,忍不住竊笑,遂摸摸弟弟的頭道:“是不是很意外?你覺得我們顧家是絕對不會接受那種出身低微的灰姑娘的是不是?”
顧莫聰不說話,漆黑的瞳仁折射出不明所以的光。
“你忘記了,姐只有一個心愿,只要你好好活著,別的都依你。”
少年仍舊紋絲不動,握著筆的手莫名的緊張到出汗。
她朝弟弟眨眼示意,道:“爸爸那邊,包在我身上,我會幫你搞定。”
顧莫聰眼仁微轉,才意識到他剛才進入了姐姐慣性思維中的死胡同,忙矢口否認道:“你在說些什么,沒你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看到弟弟氣急漲紅的臉,顧茵黎拍了拍他的肩膀,揚著秀眉,一副“我懂”的表情,在弟弟進一步發作之前,快步逃出了他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