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不看了，上旁邊那片掛著一條條繩子、鏈子的大架子的地方玩，有的打秋千，有的爬軟梯，有的爬垂桿，挨個(gè)玩。希望梯子、爬桿靜止，不動最好，人往上時(shí)就怕動。小家在底下晃動，上面的人嚇得直叫，曉宇生氣罵了。小家爬的時(shí)候，人也晃他，笑他，他生氣，但嘴上說“我不生氣”，臉上裝作笑。秋千就不一樣了，使勁讓它擺，讓人推，動起來加勁兒，擺動更猛烈。這是人人都能玩的。

　　什么都玩過了，剩下幾根繩子在那閑著，是不好弄的。最后了，要試試，他們兩手抓繩子，捯著向上，繩子上雖然有結(jié)，不往下出溜，但小孩力氣不夠，不能上引。繩子是軟的，全靠你兩臂之力向上，身子不能動不能貼靠繩子，動起來沒法控制。立本厲害，身體像根棍，兩手一下捯一下，往上移動，其他人仰頭看。

　　小家在底下喊，兩手比劃，轉(zhuǎn)著往上看，踩到曉宇的鞋。曉宇踢他，訓(xùn)他，他不吱聲了。昨天曉宇給小家啪嘰了。曉宇最近手氣不錯(cuò)，玩啪嘰贏了很多，分給人一些，小家可憐巴巴的，就多給了。

　　大溝，幾個(gè)人路過那，繞著找斜坡下去。在拐彎有平坦的地方，開會，互相說缺點(diǎn)。“不能發(fā)火兒，只在這說。到別處不能說。”立本說，“誰先說？”曉宇說：“先小家。”立本問小家：“你讓誰來說？”小家指著人說你不能你不能……就剩立本和小全沒指。立本說：“我說幾條，說一條，你說停下來就停，——第一條，愛沖動，遇事不動腦，”小家舉手，小偉問：“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啊？”小家說：“別說了，我知道了，說別人吧。”曉宇說：“就你該說，還不讓說！”小家說：“你有毛病啊！咋不說你呢？”

　　回家。曲文抱一條小狗來找立本，“我姐給要的，你看都挺大了，我爸說啥也不讓養(yǎng)。”曲文他爸厭惡狗，說狗掉毛；他爸養(yǎng)鳥，特金貴，不讓人靠近，更忌諱貓了狗了。媽喜歡貓，也不讓養(yǎng)。小狗在家放了一天，實(shí)在藏不住了。“先放你家?guī)滋煨袉幔克妒扯寄艹粤恕＿@是母兒的。”

　　立本猶豫，“家里還沒說呢，”“求你了。”曲文要哭了。

　　“好吧，我想辦法。”立本答應(yīng)了他。老人說，人和人的交情是幫忙。

　　立本抱小狗上東院老王家，跟小華商量：“幫我先看一會兒，我和我爸媽說了再過來拿。”

　　“行，放這兒吧。”小華的眼睛水靈兒的。

　　立本想盡快拿走。人家從沒養(yǎng)過狗。

　　爸媽回來了，立本說了，媽說：“多費(fèi)糧啊。”立本說：“這么小吃不了多少食。就放一段兒時(shí)間，人家還舍不得呢。”

　　爸沒說什么，媽說：“到時(shí)候趕緊送走哇。”立本說：“好嘞。”

　　可是小華喜歡這只小狗，立本過來取時(shí)，她和小蘑菇的妹妹小輝一起喂小狗呢。小輝說：“把家里好吃的東西都給小狗了。”小輝和小華是一個(gè)班，放學(xué)沒事常過來坐。那天有些黑時(shí)，不讓開燈，抓“老蟑”。先換好了大度數(shù)的燈泡，拉上窗簾，“等。”躺下裝睡。小輝起身快，打開燈就下地，“好幾個(gè)！”蟑螂結(jié)伴出來，在燈光下，它們不知所措，不動不跑。小輝手里提前已拿著笤帚，一下把蟑螂按住，“全按著了。”“那樣按不死。”拿起笤帚，蟑螂跑，“蛋”掉了，小輝說：“老蟑老蟑，騎馬挎筐——你們的筐也不要了！”又按，“老王家有好吃的，”又按，“別給老蟑吃啊，給我呀。”現(xiàn)在喂小狗她沒意見。狗不大，挺好的，大狗不行。

　　“再放兩天吧。”小華水靈兒的眼睛望著立本。立本拍拍小狗，說：“在這好好的。”小狗知道自己的處境，很乖。

　　完成一件事，是開心的，為人解了憂，給以喜悅。

　　人生，把簡單變得復(fù)雜是思考，把復(fù)雜變簡單是辦事。小凡的姥爺這樣說。

　　陽光從玻璃窗射進(jìn)來，喜悅，炕上映照通明，感到溫暖又親切。老人樂呵呵的。他的腿是啥時(shí)壞的，為什么來女兒家，沒人說，沒人知道。

　　沒有過去，少了是非。

　　紙條上記：豁然開朗的境界，就是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