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和立本從地里回來，摘了半袋茄子半袋豆角，起了一兜土豆。李嬸給盆里舀上水，讓洗涼快涼快，說她佟姨來了，李叔洗手洗臉，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吶?！?p>　　“她是來借錢。給她小姑子借?！?p>　　“她不一定真想借吧？”

　　“那她大老遠(yuǎn)來干啥？”

　　立本拿茶缸子，給爸爸先倒水，爸喝了兩口，想了想：“她是不想借，還不想得罪人兒?！薄翱傻饶悴换貋恚乙恢绷羲燥垼f家里人等著，要回去。”“你要不借，她就好回絕了。”“我把柜里的四十塊錢借給她了……她能還?！薄八绣X，她自己家的錢怕人不還，她出來借錢是給人看的。借就借吧。我估計她很快就還?！?p>　　媽做土豆燉茄子，“土豆我不吃。”媽問“怎么不吃了？”立本說了小雞的事，媽留了一個土豆。多放倆個茄子。媽把飯勺洗了，擦干了，——如果有水，醬就壞了；把醬缸上的布拿下來，舀半勺醬，放熱了油的鍋里，香味就出來了。放水，燉，收湯，出鍋。老田說：“你家的醬好哇。”老李給他盛一碗醬，給他一些茄子。老田又在園子薅了兩把小菜。

　　立本去小凡家送豆角，是“家雀蛋兒”，很面。

　　魏老二家的黑狗在老容家門外找縫兒擠腦袋，容叔放它進(jìn)院子，讓它和自己家的狗在陰涼的地方吃。開始那狗膽兒突的，行事小心翼翼，一點(diǎn)點(diǎn)放松了，放肆起來，與黃狗爭咬。魏老二知道了，在那院罵罵咧咧。在織毛衣的容嬸說：“圖啥呢？你家富有哇？還挨著罵。”老容把狗攆出去，關(guān)嚴(yán)門，不讓它再過來了。

　　立本和老單爺說學(xué)校的事。

　　老單說，放假了，調(diào)整一下，人不能總是一個狀態(tài)，生活要有變化。

　　立本說，我們練歌兒，準(zhǔn)備一個比賽。老單說：唱歌好，可以排解釋放郁結(jié)之氣。小凡說，小蘑菇總唱歌。老單說，聲音是物體振顫發(fā)出的，唱歌讓身體發(fā)生振顫，是釋放，愉悅。唱歌，呼吸，有發(fā)聲沒有阻礙的，啊，喔，吁。選選歌曲，多元音的，元音是氣息初始，有益身心健康。

　　立本說，我們還準(zhǔn)備演劇，是正規(guī)的話劇。

　　老單說，小舞臺，大人生。演員是水與火結(jié)合，極致中往返，淋漓盡致，又能夠控制，適可而止。

　　吵吵聲，是竇仁罵他老婆木蘭呢。木蘭身體不舒服，躺炕里?！八赖?！”竇仁罵人。家里要來人，竇仁讓小薇打扮打扮，穿上新衣服，小薇不穿。“那紗的，多好看吶。”竇仁讓木蘭勸。

　　姨欠身，問：怎么不聽話了呢？小薇說：姨，我真的不想穿。

　　“不穿就不穿吧，”木蘭起來說，“人來看的是你，又不是她?！薄澳銈z一個熊樣！”媽了奶了地竇仁罵起來，罵得昏天黑地。小薇哭著說老姨我穿。

　　壞人是遭報應(yīng)的，容嬸說。

　　老人說，夫妻最應(yīng)處好的，如果夫妻都處不好，其他人就更難了。夫妻總能夠“在一起”，總有機(jī)會補(bǔ)救。

　　立本回家。站門前，看門框怎么能改一下，寬一些，即使馱著兩麻袋菜也能推進(jìn)車來。爸說都得改，門，門垛子，門框。量好尺寸，畫圖紙。先做門，立本和爸到倉房選木料。

　　小家又來了。他剛才去曲文家，曲文不在家，他知道，故意裝不知道。他想喝汽水，三姐在家，給他做了一茶缸。他喝著汽水，玩曲文的火石打火的槍。他使勁勾動扳機(jī)，把扳機(jī)卡里不出來了，找螺絲刀子摳，扳機(jī)摳掉了。

　　小家緊張起來，放下槍，悄悄告訴三姐。三姐說：“沒事兒，不告訴他，”放柜子頂上，看不著，“等他找到了知道了，已經(jīng)不生氣了?！鼻貋?，看小家就笑，笑他長得丑，說：“像誰呀？”

　　姥爺說，計較小，必失于大。

　　幾處的同學(xué)在門前玩。跑，誰輸了，背贏的人，“背媳婦”。“背不動哇。”小家跑不過他們，總背，背了這個背那個。

　　小家坐地，“我煩，我暈?！?p>　　小盈在后面逗他，小家不高興地說：“別碰我?！毙∮f：“裝，耍賴。”趴上。小江也壓上。

　　“別欺負(fù)人，大熱天的。”立本讓他們下來。

　　小盈拉起小家，說：“這樣——”他兩只胳膊交叉放小家胸前，腳在地上拖著，小江也來摟抱。小家咬一口，咬著了小盈的胳膊，小盈松開了手，喊叫，“你屬啥的！”衣服壞了，咬出印兒啦！

　　立本說，“你倆坨兒那么大，讓小的背，磕磣不磕磣？”

　　幾個人玩彈盒蓋。

　　小高來這邊玩。他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搭一個小棚子，進(jìn)去避暑。呆煩了，出來找人玩。人都不帶他玩，曉宇最不喜歡他，如臉上寫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