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日記中寫:秋天/溫度還沒有驟降/陣雨/落下馬上又晴/回眸/門窗明凈不著一絲一點/一瞥/帷幔泛光如花起舞/凝視/屋外與屋內無關又相關/移動/每個窗戶都是不同的景
“很不錯?!币淮u一瓦都是情,有自己的心血?!鞍倌甏笥嬔??!毙南?,將來可以留給兒子繼續住。兒子雖然和自己“不對付”,但血濃于水呀。
新鮮勁兒就一段兒,需求滿足就是結束時。
煩惱又起,無聊至極。
看窗戶,花大姐兒在玻璃上爬,窗沒開,是怎么進的屋呢?
一會兒再看,在外邊,飛落玻璃。怎么出去了?玻璃太干凈啦?
網上看新聞,說某地發現一處三千三百年前青銅時代聚落遺址,有陶器,有糧食種子,有牛馬獸骨。曉宇掐指算算3300年前是什么時候,現在是19——小家笑,說早都二零多少年啦!
——啊,那就是公元前1300年。翻詞典的后邊:那相當商朝的中期。
“你趕上關建啦。”小家笑。
“關建?現在干啥呢?”
“那小子神道兒的……那小林呢,去哪了?”
“不知道哇,我做夢做到他……就昨天,夢在廁所里,不想挨著,不能蹭了后邊,后來,躺著,不是廁所,他伸腿,腳丫子往我這伸,我讓遠點,他一會伸一會伸,我一下拽住,擰掰,就醒了……”
“那個楊——英年呢?”
“還沒早逝呢。瘦小枯干,恐怕不能動了?!?p> “現在住哪?”
“最近沒見著,在哪兒咬草根瞇著呢,哈……”
買大魚缸,買了一大群紅魚,放在大廳,迎著門。小家說聽人說這樣不好。曉宇不高興,問是誰說的。小家是找人看風水,花了錢,沒敢說。窗前的樹重栽了。
曉宇翻書,看到夏朝和周朝有流星的記載,小時候曾聽大人說他出生那天晚上,有流星雨……
曉宇照鏡子,下頜有褶子,搓不掉的啦;湊近看臉,想說恐怖,卻脫口而出“恐怖分子”。再細看,多處呈現“衰落”,不恐怖他人,恐怖了自己。有商界的朋友打趣說,長得像周潤發——沒有人家年輕長得帥,有他現在長得老!
胡子都白了,老啦!
人年紀大了,眼睛無神。
小家笑,“訓人還有力量,沒老啊!”
“我圖啥呀?累得要死……”
“你有公司,那是自己的呀。”
“我是為了誰呀?”
“你有兒子呀?!?p> 舉啞鈴,做擴胸運動,咳嗽。
上醫院,拍X光片,沒有陰影,沒有斑點。中醫說要調理,要去火。
說旅游,好幾個地方都沒看著景。小家問怎么呢?曉宇說都有霧。游泳,去大海,都趕上大風,游不了。
小家說:“小明‘閉關’了?!?p> 曉宇問怎么閉關?小家說誰也不見,不聯系,不出屋了。曉宇說那不就是航天員留在太空里了嗎?
想想認識的人——一個個你看不上他,他看不上你,嗨,實在沒意思!曉宇踢腿,狠勁踢。
小區里的燈亮起,周圍景物像以前舞臺上的布景。
曉宇唱歌,唱那微山湖上,小時候唱不怕開頭的詞“悲”,因為盼著唱后邊的激越歡樂,現在怕聽“西邊的太陽就要落山了”,不等唱到后面就趕緊停。有的人不在人世了,上天國“對立”去了——那里可沒有他們可爭之位。算一算,和自己認識并有交往的人,差不多有一個“連”,其中死的得有一個“班”;捋一捋,死的人都是壞人,是自己不喜歡的人,挺準呢!——可是,壞人還有健在的,還活得挺好呢,當他媽大官兒呢。
有一天曉宇做夢:許多人坐一塊兒,在一個大桌周圍,自己的位置是什么地方呢,挨著誰,不甚清晰。小勤不知怎么來的,貼耳朵說:你有錢,我要告你。曉宇拉住小勤,說千萬別的……小勤說那你給我十萬美元……曉宇算,一比幾,那是多少錢,太多了,不行……小勤說不行就算了,要走,曉宇拉,說少要點兒行不……醒了,再睡再做夢,夢的是開班委會,曉宇發言,小勤小高幾個人嘀咕……
老人曾說,人一輩子,不僅僅是你遇到什么,關鍵在你如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