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就這樣坐著,也不哭,也不說話,人在極度恐懼時是哭不出來。
“溫…弦……”
“阿玖,你醒了……”但是他還會笑,玖哥醒時候他笑了,他看她時眼睛里有星星。“你感覺怎么樣啊?還好嗎?”他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臉上,她的手還是有點兒涼。
“我沒事兒,別擔心我……”她面色蒼白,這回不是抹的白,面具也摘下來了,右臉上一道清晰可見的疤痕,她的嘴干干巴巴的,蒼白的。
“殿下,你醒了!”香儀走進來,見到玖哥醒來,說不出的歡喜。
“香儀姐,我…我到底是什么病啊……”
“沒大事兒,就是累的,這兩天忙的,休息休息就好了。”她果然沒說出來,白飐一直提著的心下了。
“阿玖,你餓不餓?想不想吃紅豆玫瑰糕?”
她搖搖頭,白飐的眼神有點暗淡了,不過又馬上亮了起來:“那想不想吃……”
“我要吃一整套花糖蜜。”她吃力的笑笑,她心里還是一樣的靈。
“呦,你可真能折騰人,你要累死我啊?”他不知道該不該高興,還這么能折騰人,就說明她的狀況還不算壞吧,不過他一宿沒睡,做花糖蜜最費功夫了,這回有的忙了。
“我就要吃一整套花糖蜜,一整套……”她牽牽他的衣襟,“就要一整套。”
“好吧好吧,真拿你沒辦法,我馬上去啊,馬上去!”他摸了摸她的笑臉,又好好看了看她,然后到廚房去了。
“香儀姐,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香儀看著白飐出去的背影正笑著,還沒轉回頭就聽到這么一句話,“說什么呢!你就是這兩天累著了,瞎說什么!”她趕緊低頭,她不會撒謊。
“我自己的身體我能感覺到,我已經感覺到我的武功已經開始慢慢消散了,火魅術也沒有了……”
香儀開始哭了,她還是誰都騙不了。
“修刀門的毒,沒有解藥,對不對?”她問的很淡定,她好像已經沒什么力氣能產生什么情緒了。
香儀不說話,就控制不住的哭,放縱的哭,她在玖哥面前忍不住了。
她知道了,她自己真的該走了。
“為什么要這樣…這樣對他……”她的眼角終于有點濕了,差點以為她已經沒走表現出情緒的力氣,但是她的淚不是為自己,“他受了多少苦,等了我多少年,才又見到我,如果我要是死了,他該有多傷心啊……”
她害怕死了,不是害怕死本身,每個快要死的人都不是害怕它本身,而是害怕再也不能親眼看看這鮮活的世界,再也不能親耳聽到流水淙淙,再也不能聞見微風吹來的花香,再也不能親身感受四季的溫度。最可怕的是再也不能看見他了,好不容易盼來的他,用盡一生的力氣與運氣才盼來的他,還沒好好愛過,就再也見不到了。
“你為什么這么自私!你覺的你這樣救了他一命他就會開心嗎?他恨不得當時就死在亂軍里,也不想像現在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去……”香儀頭一次對她吼,就像白飐那時對香儀吼,香儀明白白飐的心情,就像當年玖哥把她扔在客棧自己入宮一樣,她那時多像對她吼一句:我情愿跟著你去死,也不要你丟下我。
“對不起,我總是這樣自私,我只能讓自己安心,把痛苦留給你們了…我不愿意承受失去的滋味,就讓你們承受好了……”
“我不愿意承受!你也不能讓他承受……”她哭的撕心裂肺,她好像突然想要做個孩子。
“香儀姐,答應我,不要告訴他我快死了,我想好好陪他幾天,好好看看他。”
香儀不說話,只是哭,就是說他們倆都一樣的,現在居然還都要瞞著對方真相,香儀鼻子又一陣酸,她開始恨命了,他們為什么會這樣命苦,是因為他們遇到了世間少有的愛情嗎,所以要拿別的珍貴的東西去換嗎?
“香儀姐,答應我好嗎…答應我……”
“好!我答應你!我答應…我都答應……”她哭喊著,也許香儀更加痛苦,她也一樣承擔著失去最重要人的痛苦,她知道所有真相卻要兩頭演戲,玖哥和白飐或許都可以對她傾訴痛苦,可是她不行,她只能憋在自己心里。
“謝謝…謝謝……”她微笑,她早就知道,香儀從來不會拒絕她。
晚間,大家圍在桌子旁吃飯。
“玖哥和小白去哪兒了?他們怎么不來吃飯啊?”飛轅看座子空著兩個,看了看四周不見她們兩人,因而問到。
“嗨,殿下讓小白做了花糖蜜,人家倆藏屋里吃呢!”香儀裝作一副打趣兒的樣子,故意笑笑。
“好啊,他倆還吃獨食!”飛轅抄起筷子,“咱們吃飯!不給他們留!”
“不許吃!”月影打了他的筷子,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沒事兒,我給他倆留飯了,大家快吃吧!”香儀知道月影在等玖哥。
”就是!他們不給我們吃花糖蜜,就不等他們!”飛轅又拿起來筷子,“咱們吃,不管他們!”
屋內,白飐和玖哥倆人說著話。
“你為什么不吃啊?不甜嗎?”白飐看她不怎么吃,以為是自己做的有問題,拿起一塊嘗了嘗,“挺甜的啊。”
“我還不餓,一會兒再吃,我想讓你跟我說說話。”她溫柔的看他,好像她這樣一病才真的像小媳婦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