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阿房

　　一路疾馳，根本沒有經由市區，車子在平坦的路上向山間行去。

　　悠悠的鳥鳴喚醒了不知在思索什么的張人杰，思緒回籠，張人杰覺得他好像從一個暫時無解的領域跳到另一個奇怪的問題中。

　　車窗外道路旁是郁郁蔥蔥的大樹排排林立，繁茂的枝葉跟墓園的老榕樹有的一拼，加上層層疊嶂的山巒，一看就是人跡罕至之地，可偏偏車子行駛的路段卻是平坦干凈的瀝青盤山公路。

　　在張人杰看來這條路同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這環境更是全然陌生，出城了嗎？可這車也沒走多長時間吧？

　　“…我記得潞城是沿海城市吧，而且，記憶中壓根沒這多山……”張人杰扒著窗子研究了許久才問出聲。

　　潞城臨海，氣候溫潤潮濕，山少樹多，在潞城市民最喜歡登高的山中，并沒有像此時張人杰看到的這種海拔的。

　　更別提這層層疊疊的山脈了。

　　張人杰去世的早，但畢竟是土生土長的潞城人，所以比起寧清，他反而更快的意識到了不同。

　　“這里不是潞城。”聞一舟解釋道，“你們注意到不久之前的那片霧嗎？”

　　“霧？”寧清突然想起過來的路上，確實有一段路是霧蒙蒙的。

　　臨近夏季，潞城的天氣本就變化無常，她還以為是天陰才起霧的，只是現在想來，太陽一出那還有霧，本就不合常理。

　　“對，隱世家家訓中最重要的就是隱字。以那片霧為界，隱世家在那個結界深處守護人類世界。”

　　說起這個的時候，聞一舟的眼底掠過一絲復雜，只是他很快續上了話語，連一絲沒被任何人察覺。

　　“那個霧是結界，普通人就算走進去，沒有定向指引，走幾步霧散了，他們還會回到之前的地方，不會到這里。”聞一舟指指窗外。

　　“啊…這樣啊～”寧清懵懵懂懂地點點頭。

　　隱世家的很多機密一旦流入人類世界，就會給人類世界現有的秩序造成不可逆轉的影響，隱世家選擇用這種方式隔開人類世界也是實屬正常。

　　只是，讓寧清意外的卻是張人杰，按理說若是環境異變，比如說突然起霧之類的，第一時間有疑問的應該是這個人類世界的學霸，可張人杰卻直到剛才發現不對，想了想，寧清扯扯張人杰的衣袖問道：

　　“你到底怎么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對勁。”

　　“沒有啊，睡著了而已。”張人杰不以為然地解釋，他知道寧清不會相信。

　　如同寧清知道張人杰情緒的異常一樣，張人杰也很清楚寧清在想些什么。

　　這兩位的腦回路過于相似，好在他們沒啥對立關系，如若不然，只怕是對方相當難纏的對手。

　　“是嗎？”寧清斜眼瞥了張人杰一眼，她確實不信。

　　“……”張人杰的嘴角很隱蔽地抽了一下，忍住沒搭理寧清，視線轉向坐在寧清身旁的聞一舟，“這個結界，調查所是不是有一樣的？”

　　“嗯？”

　　聞一舟詫異地看了張人杰一眼，似乎完全沒有料到對方會有此一問，贊許地點點頭，一如既往地秉持著溫柔前輩人設耐心地向菜鳥們解釋。

　　“也不算，那是能讓人類看見魂靈的結界。”

　　“可是…大家都能看到魂靈啊，設置…呃…”

　　張人杰的話梗在喉間，他想起來調查所是有一個人類來的，只是那孩子沉默寡言，存在感又低，一時間他都給忘了。

　　但那孩子看上人不喜歡同人交往，看不看得到魂靈也無所謂吧？

　　“調查所的結界同這里的頂多是氣息相近，調查所雖選址在那里，但它隸屬公安部，同人類的交集絕不會少，再說，我們也沒那么大本是設置這么一個不傷人又能隱藏蹤跡的結界，至于為什么設置那個東西……”

　　聞一舟未完的話顯得十分意味深長，他的視線若有若無地在寧清和楚云修之間跳躍兩下，面上的笑容神秘莫測。

　　“……”張人杰眼皮一跳，不用說，他了解了。

　　“為什么？”只是天生缺了某根筋的寧清卻十分好奇。

　　聞一舟尚未說話，坐在副駕聽著三人對話默默忍耐的楚云修卻出了聲，“…閉嘴。”

　　“我……”

　　“也沒什么，只是你掛職在調查所，警司的人送資料的時候看不到你，我們解釋不清楚呀。”

　　生怕自家師弟被某菜鳥激怒而無差別攻擊傷人，聞一舟硬是截住寧清的話頭。

　　“哦。”聞一舟的解釋非常合理，可寧清仍然覺得有些奇怪，眼神悄悄地看了眼楚云修，覺得手心癢癢，但想起這次被人家捏在手里的把柄，她忍了忍，不在吭聲。

　　車內頓時陷入了長長久久的寂靜。

　　“到了。”默默開車的紹云打破了車內沉寂的氛圍。

　　寧清抬頭，看著車前那座古樸奢靡卻透著歷史氣息的城墻，忍不住皺了皺眉，似有不解和厭惡。

　　張人杰卻沒跟小伙伴的腦電波相撞，比起吃驚，驚掉大牙才很符合他眼下的想法。

　　作為一枚中二病學霸，一統六國的秦皇是他的偶像，因此，他對秦代的歷史和建筑一向如數家珍，這種風格……

　　聞一舟看著這兩只的反應，無奈地搖了搖頭，望向宮殿的神情微微飄遠，眼神似懷念似怨恨復雜得連語調都低沉幾分，與其人設相悖。

　　“…這里是根據阿房宮建造的。”

　　“真，真，真的啊？完整版的嗎？”張人杰也忘了過來心底的疑惑，拉著聞一舟的胳膊激動眼鏡滑落露出眼睛都沒注意到。

　　“你怎么……”聞一舟無奈地苦笑一聲，搖搖頭繼續說道：“是，隱世家找到了從前的蹤跡，用的是那時的最初設想，大概…同當年的阿房一樣吧…”

　　“嘁。”楚云修拉開了聞一舟，不滿地瞥了他一眼后，視線轉移到宮殿之上，眼底的不耐愈發濃重，“不過是某些人搞得盜版而已，有什么好激動的，走吧。”

　　“……”

　　聽到這話，繞是一向包容某人的聞一舟也忍不住嘴角一抽。

　　抬眼，正對上楚云修復雜的眼神，聞一舟長長地嘆了口氣，看著張人杰說道：“別介意，走……”

　　擔心楚云修的話傷了少年心，聞一舟本想解釋一番，但在看到貌似需要安慰的張人杰的表情后，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深深覺得自己的一番心意喂了狗。

　　張人杰不知什么時候扯下了眼鏡，雙目放光地盯著眼前的宮殿，一副躍躍欲試，迫不及待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