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營的地牢,那個從沼澤里逃出的士兵此時正被結結實實地綁在木椅上。
他的面前,一個高大的男人靜靜地站著,他有著貴族般的耀眼的金發,可惜的是他把它們修剪得很短。而他的右手則戴著一只銹跡斑斑的鐵手套,看起來已經有很多年沒有打磨過了。
“我再問你一次,那個貴族小鬼去哪了?”鐵手用他獨特的粗狂嗓音說道。
被綁在椅子上的士兵幾乎快要崩潰。干硬的淤泥粘在他的身上,他從沼澤里逃出來之后便一直被關在這里。
“大人,我不知道。我勸過他們之后就逃了出來——”眼看著鐵手轉過聲去,他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看來鐵手對他失望了。
“看來有幾只蟲子進來了啊……”而鐵手冷冷地說,長劍從背后脫鞘而出,火把的光芒在長劍上反射,“還不出來嗎?”他朝著空無一人的地牢的門喊道。
“鐵手大人。”從門后,一個黑袍人走了進來。
他從黑袍下伸出雙手,那是一雙白皙并且年輕的手。而鐵手知道對方沒有帶武器,“我是來和您談個交易的。”
“生意?”鐵手冷笑了一聲,“你們一群人和我一個談生意?”
黑袍后的眼神閃動了一下,他摘下兜帽,正是盧卡。
“您的士兵都沒有受傷。”他招了招手,鐵匠和克雷便拖著兩個被綁住嘴的士兵走了出來,“而如果您愿意的話,我們可以到軍營里談。”
鐵手看著鐵匠和克雷,眼神像是要殺了他們一樣。“好啊。”他說著,收起了手中的長劍,“那就去我的營帳談。”
“請。”盧卡點頭,站到門的一側,為他讓出通路。
他大步地朝盧卡走來,而盧卡只是靜靜地看著他,三步,兩步,一步……
“死!!!”在鐵手走過盧卡面前的時候,他突然抽出長劍,朝著鐵匠和克雷撲去!
“砰!”可他預想中的場景卻沒有出現,另一把長劍在空中撥開鐵手的劍,劍刃相交之時,頓時火花四射!
戴維德站在鐵手的面前,把他按在地上。
鐵手倒在地上,看著那個站在自己面前的身影,“我認得你,你是那個貴族的走狗。看來你換了個主人啊——”
他喘著粗氣,沒戴手套的左手伸進懷里,不知何時摸出一柄匕首——
戴維德臉色變了,他方才的注意力全在鐵手的話上,竟然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而那柄匕首已經脫手而出,朝著盧卡飛去!
砰!
又是一聲尖銳的響聲,在空中,匕首被什么飛過的東西擋了下來,像一只斷了翅膀的鳥兒一般掉在地上。
而戴維德呸了一聲,接過克雷手上的繩子,把鐵手牢牢捆住。
“福福?!”在看到那只黑色的魚人手掌時,他的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你怎么會在這里?”
“陛下。”福福把匕首遞給盧卡,“我是來保護您的。”
“呵——”鐵手朝地上啐了一口,“你手下的品種還挺豐富。”
戴維斯揪住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來,“怎么處置他?”
“鐵手,我要你的手下的士兵。”他示意戴維斯放開鐵手,好讓他能說句話,“而如果你愿意為我效勞,你可以保留你原來的地位。”
可鐵手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讓我再和這些忘恩負義的畜生一起?你不如干脆點殺了我。”
“大人,殺了他!”克雷突然叫道,“鐵手,你也不想想平時你怎么對我們?”
“克雷——你叫這個名字,我沒記錯吧?”鐵手死死地盯著那個小個子士兵,“我想你是忘了,是誰讓你每個月都能吃飽飯了吧?你這雜種恬著臉從我手里接過錢的時候,怎么沒見你罵我一句?”
“行了。”盧卡揮了揮手,“把里面那個士兵解開,把他關到里面。”
“殺了我,你這狗-娘養的,否則我以后一定要你們付出血的代價。”戴維斯堵上了鐵手的嘴,而他則開始瘋狂地掙扎,直直到戴維德絞住他的脖子。
“我建議您殺了他,以防他有一天實現他的諾言。”戴維斯看著盧卡手里的匕首,“如果您怕臟了手,我可以替您來。”
盧卡看著鐵手,眼神中滿是寒意。或許他是該殺了他,就像宰了那個貴族一樣。
可他卻找不到殺他的理由。那個貴族殺了兩只魚人,砍斷了莫里森的手臂,所以他該死。但鐵手……
“把他關進去吧。”最后他收起了匕首,吩咐道。
“唉。”戴維斯嘆了一口氣,還是把鐵手綁在了椅子上,順便把他的嘴也用布片封上。
而后他從鐵手的腰間取下鑰匙,把鐵手鎖在了地牢里,三個被控制住的士兵則用繩子綁住雙手。
“心慈手軟可不是一個王該有的品德。”
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后,他發現盧卡正盯著他。
“戴維斯。”盧卡的聲音冰冷,“我希望你給我建議,當然我也需要你的建議。但我希望你永遠別在外人的面前質疑我。”
戴維斯迎上盧卡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間,他竟然感受到了一絲來自內心的震撼。
他這輩子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格里芬公爵也罷,比他更加殘暴的人也罷。
他不知道的是,這種震撼不僅僅來自于盧卡的一舉一動。更來自于盧卡身邊的人對于盧卡完全的服從——特別是那些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魚人。
或許——他真的能夠成為一個王。他的心中浮現出這樣一個想法。
但他只是默默低下了頭,“我知道了,大人。”
接下來的事則容易多了。當那些士兵們看到鐵匠和克雷時,他們便明白了一切。
“你們可以帶上你們的家人。”盧卡在腦海中大致估計了一下,木屋里應該還有足夠的房間供這些士兵居住。“而作為你們的家屬,他們也會得到妥善的照顧。”
盡管大多數士兵都對泥潭沼澤有所懷疑,但在克雷的游說之下,大多數的士兵都選擇了加入盧卡。況且這些士兵們多數也都是無依無靠。
而剩下的那些士兵,盧卡也并沒有勉強。盧卡只是希望,以后當他們在戰場上相見的時候,最好不要后悔當時的做法。
站在軍營的窗口,盧卡看著士兵們從軍營里進進出出,有家人的接上家人,沒有的則負責把其他人的家當裝進軍營里僅有的兩架馬車。
還醒著的平民們顯然注意到了這樣的場景,漸漸地軍營前圍了一大群人。酒館里的人們也爭相走出酒館,其中就有老板灰胡子。
“天上諸神吶……”他感慨了一句,便轉身回了他的酒館。
很早以前他就明白,千萬別管不該管的事情——這樣才能活得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