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昊神色平靜,道:“是弟子悟出來的。”
戚長發喝道:“就憑你,能悟出這般精妙的劍招?你再跟我胡說八道,我一劍便要了你的小命。”
說著,戚長發將長劍抽了出來,一劍,抵至趙云昊咽喉。
這一刻,戚長發眼中,閃過了一抹殺機,若非眾目睽睽之下,他定要一劍在趙云昊咽喉上刺出個窟窿來。
戚芳大驚,連忙緊緊抱住了戚長發的手臂,道:“爹,師哥每天都跟咱們在一起,誰能教他武功,這些劍法,不都是爹爹你教的么?”
戚長發教他們的‘躺尸劍法’,實際上便是唐詩劍法,只是打亂了順序教的,也缺了一些關鍵的招式口訣,算是不完整的連城劍法。
說起來,趙云昊施展的劍招,的確都是戚長發教過的招式,但是,他劍法大成,按正式的順序施展出來,威力跟戚長發教的,自然是云泥之別。
萬震山看得出來,趙云昊施展的劍招,他都會,只是出招順序有所變化而已,定是戚長發所傳無誤,當即冷笑道:
“戚師弟,你何必再裝腔作勢,令愛都已經說得明明白白,‘鐵鎖橫江’的高明手段,不必使在師哥身上,來來來……師哥賀你三杯。”
說著倒了滿滿兩杯酒,自己先飲了一杯,一干而盡,繼續道:“師哥先干為盡,你可不能不給我這個面子。”
戚長發心中疑惑,卻抹不開萬震山的面子,將劍拋至一邊,嘴中說著奇怪,回身接過酒杯,連喝三杯。
萬震山道:“戚師弟,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談談,我們去書房中說。”
言罷,便挽著戚長發的手臂,不容他拒絕,一同往書房而去。
趙云昊自然知道,萬震山和戚長發去書房聊什么了。
當年萬震山、言達平、戚長發師兄弟三人,為了一個寶藏,聯手弒師。
三人下暗手,先是重傷了梅念笙,然后三人圍攻,結果……重傷的梅念笙跳江而逃,最后被丁典救了去。
梅念生重傷不治,最后還是死了,他的神照經、連城劍法,便都傳給了丁典。
萬震山、言達平、戚長發三人,學的都只是唐詩劍法,只有連城劍法的劍招,而無劍訣,并不完整。
現在,萬震山自然是覺得戚長發有了完整的連城劍法,而那個寶藏,正與連城劍法的劍訣有關。
兩人明面上談連城劍法,談梅念笙最后死在誰的手里,實際上談的是寶藏,注定了不歡而散。
“大師哥,師父和師叔吵起來了,只怕要打架!”
剛剛溜出去的沈城跑了回來,在魯坤身旁低聲道。
魯坤等人神色一驚,道:“走,我們瞧瞧去。”
周圻、孫均、萬圭……等人,都跟著而去。
戚芳拉了拉趙云昊的衣衫,道:“我們也去。”
剛走了兩步,戚芳將一把長劍塞在他的手中。
只見戚芳手中,還拿著兩把長劍,見趙云昊看過來,低聲道:“爹沒帶兵器。”
她倒是細心,怕動起手來,戚長發沒兵器吃虧。
書房外。
萬震山八名弟子靠得近一些。
趙云昊、戚芳離得遠一些。
十人都在院子中,聽著書房中的二人爭吵。
“戚師弟,師父他老人家的性命,明明是你害死的。”
“放屁,放尼媽的狗屁,萬師哥,你說話說清楚,師父怎么會是我害死的?”
“師父那本‘連城訣’,難道不是師弟你偷去的?”
“我不知道什么連人、連鬼的,萬師哥,你想誣賴我姓戚的,可沒那么容易。”
“你徒兒剛使的劍招,不是連城劍法?為什么這般輕靈巧妙?”
“我徒兒生來聰明,是他自己悟出來的,連我也不會。哪里是什么連城劍法了?倒是你萬震山,你叫卜垣來請我,說你已經練成了連城劍法,你說過這話沒有,我們叫卜垣來對證啊!”
“我自然說過這話,不這么說,如何騙得你來?戚長發,我來問你,你從來沒聽說過‘連城劍法’的名字?為什么卜垣一說我已經練成連城劍法,你就巴巴的趕來,你還想賴嗎?”
“哈哈……姓萬來,你故意誆我來荊州?”
“不錯,你將劍訣交出來,然后前往師父的墳頭謝罪。”
“為什么要交給你。”
“我是大師兄。”
沉默了半晌,戚長發道:“好,我交給你。”
突然之間,房內響起一道慘叫聲,十分凄厲。
是萬震山的聲音。
“爹?”
萬圭驚叫一聲,沖上前去,一腳踢開房門,闖了進去。
只見萬震山胸膛上插著一口匕首,身邊流了一地的血。
另一邊,窗子大開,戚長發已經不見了蹤影。
“爹,爹!”
萬圭撲在萬震山身上,悲聲大叫。
“爹,爹怎么會……!”
屋外,戚芳不敢相信,喃喃自語,身體顫抖。
“快,快追兇手。”
“捉兇手,捉兇手啊!”
……
魯坤、周圻孫均等師兄弟紛紛躍出窗外,追戚長發而去。
萬圭悲聲叫爹,戚芳六神無主。
趙云昊看著書房地面神色猙獰可怖的萬震山,和悲痛叫喊的萬圭,嘴角卻是掛著一抹冷笑。
這一對戲精父子,演得還真像。
若不是看過《連城訣》,趙云昊此刻也要信了萬震山、萬圭父子倆的表演。
按書里的劇情,戚長發早已遭了萬震山的毒手,剛才的對話,不過是萬震山模仿著戚長發的聲音,一個人唱對角戲。
現在,戚長發的尸體,應該就藏在書房某處,等無人時,萬震山會把他砌進墻里。
從此之后,萬震山就會得上離魂癥,每天晚上,睡夢之中,都會起床砌墻,一遍一遍的重復。
不過,按書里的劇情,戚長發并沒有就此死去,他現在處于假死狀態,被砌進墻里之后,又醒了過來,趁著無人時,破墻而逃,并且還將墻面重新砌好,讓萬震山以為,他一直在墻里面。
反正萬震山、戚長發這師兄弟二人,沒一個省油的燈,都是心腸歹毒之輩,不然當年也不會做出弒師的惡事來。
戚長發究竟死不死,趙云昊不在意,從此身邊沒有了他,倒是一樁好事。
趙云昊扶著身體顫抖,六神無主的戚芳,道:“此處非遺留之地,我們走吧!”
戚芳尚未回答,只聽見身后一個聲音傳來:“你們是謀殺我師父的同犯,可不能走。”
趙云昊轉身,只見卜垣拿著一柄長劍,劍尖抵在戚芳背心,目光狠厲。
趙云昊頓時一劍上挑,寒光一閃,迅捷如電。
鐺的一聲,卜垣還未反應過來,手中長劍被格開,脫手而出。
趙云昊可不是憨厚的狄云,會束手就擒,現在擺脫了戚長發,自然是到了離開萬家的時候。
趙云昊冷冷的看了卜垣一眼,道:“不想死,就給我讓開。”
卜垣觸碰到趙云昊的目光,心中一震,他萬萬沒料到,‘狄云’這個鄉下來的莊稼漢,竟有這般殺氣。
以趙云昊的實力,萬府之中,也就萬震山算是對手,其余之人,皆不放在眼中,想走就走。
至于萬震山,胸膛的匕首是自己擦進去的,并且衣衫里面墊了東西,所以受傷并不重。
不過,他既然誣賴戚長發偷襲了自己,自然是要裝成奄奄一息,死里逃生的樣子,沒法現身阻攔。
“師妹,我們走。”
趙云昊扶著戚芳向前,卜垣猶豫了一下,面對趙云昊冷嗖嗖的目光,沒敢阻攔。
“給我站住。”
身后一聲大吼傳來,卻是萬圭從房內走出,喝道:“你們師父殺了我爹,在官府抓到戚長發之前,你們休想離開。”
萬圭大步而來,話音落,已經來至趙云昊、戚芳身后。
萬圭大手一伸,便向戚芳抓去。
戚芳的實力弱些,并且此刻六神無主,只要將戚芳抓在手中,自然也能將趙云昊留下來。
趙云昊冷哼一聲,身體一個側步,便橫移至戚芳身后,一劍橫掃,瞬間便至萬圭頸部。
鋒銳的氣息,頓時令萬圭毛發豎立,心中驚悚。
戚長發偷襲了他父親,他作為受害人的兒子,讓戚長發的徒弟女兒留下不是很正常的嗎?
對方不應該心中愧咎才對嗎?
怎么還敢還手?
看著趙云昊冰冷的目光,萬圭冷汗淋漓,生怕趙云昊將他一劍割喉。
“你……你想干什么?”萬圭顫抖著說道:“你師父殺了我爹,你還想把我也殺了嗎?”
“師哥。”
戚芳趕緊拉住了趙云昊的手臂,看著趙云昊搖搖頭,道:“爹已經走了,你不要再離開我,不要殺人,會被官府抓去殺頭的。”
趙云昊一腳踢出,正中萬圭小腹。
萬圭一聲慘叫,身體向后面飛了起來,摔入書房之中,落在萬震山身上。
萬震山胸膛的匕首,因為墊著東西,只是刺破了皮肉,才深入體內一兩寸而已。
現在萬圭的身體摔來,正好撞在萬震山胸前的匕首上。
噗!
匕首繼續刺入,深深的刺入胸膛之中。
萬震山身體一顫,這一下……是真的重傷了。
趙云昊冷冷一笑,裝……讓你繼續裝。
“萬師伯,萬師兄,蒙你萬府盛情招待,晚輩師兄妹,先告辭了。”
趙云昊對書房抱了抱拳,大聲說道,然后拉著震撼中的戚芳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