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商議良久,依然是起兵的、北歸的、服軟的莫衷一是。
徐謙忽然想起,幾十年后東晉和前秦有一場著名的戰役淝水之戰,東晉以8萬對陣前秦80萬,結果打得前秦落花流水,而東晉在這場戰役中主兵力就是招募自廣陵的流民。
那支軍隊就叫北府兵,以后,得北府者得天下,最后北府兵落在一個叫劉裕的人手里,此人最終代晉立宋。
可以想象北府兵崛起之后,廣陵的狀況肯定得到了改善,成功人士誰不想霸家鄉建設得更好?
所以他們應該一直存在于廣陵,而且戰力得到東晉朝廷的承認才會招募他們,這次危機應該能渡過。
于是他道:“依我看,為了長久生存與發展,暫時的服軟還是很有必要,我們不妨換個角度來看問題,若是大哥愿意留在建康,在庾亮看來,相當于大哥是做了人質,然后大哥可以從番衛東晉的立場來說服他,比起廣陵,他更忌憚的是蘇峻和胡人。”
“什么,讓大哥做人質!”要不是徐謙殺了十霸,他們一定認為他是庾亮派來的。
“我看可行!”金虎沉著道,“郗鑒大都督就是通過這種方式解決了南朝對他的疑慮,先皇死后,各大族對他疑慮頗深,郗大都督不顧個人安慰入朝為官,表面上風光無限,實際上是軟禁自己,到如今南朝已經完全信任了他,反而一定要他回徐州鎮守,我自然不能和大都督相提并論,但是道理都是相通的,為了廣陵的父老,犧牲我一人又有何惜!”
眾人感慨,萬里神州竟然無處容身,只有成為那自私自利的大族附庸才可茍活!
接下來的事就不是徐謙可以參與的了,在四虎的安排下,他順利地度過長江,來到了吳郡。
他打聽著來到顧家,可惜大管家和陸曉菊又出去行船了,顧氏的生意基本就靠他們。
徐謙遺憾,只好在吳郡城買了馬騎往建康。
一路經過不少大莊園,一眼望去,良田千米,奴仆成群,南朝的人多數是在為大族而活著。
一日后,徐謙到達了建康城,牽著馬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哼!不是有很多人不想我過江來這里嗎?老子偏來!”
建康街上一派繁華景象,不少貴族子弟肥頭大耳,乘著高軒大馬,穿著綾羅綢緞,渾身佩玉戴金,趾高氣揚。
那些平民麻衣草鞋,一個個面黃肌瘦,畏畏縮縮地走在街道兩邊,寬闊的中央街道仿佛不屬于他們。
再看看兩邊的建筑,大都數是逼仄狹隘的木屋或者石屋,只有遠處有一片高大的房屋。
徐謙走到那里,街口豎著一大塊石碑,上書:“烏衣巷”。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徐謙不自覺地念起了唐朝大詩人劉禹錫的千古名作。
烏衣巷乃是東晉大族的居住地,那些掌握朝廷命運的人都居此地,他們相互聯姻,結成一張密不透風的血緣關系網,把東晉司馬皇族架得空空的。
外面人來人往,卻沒有一人往烏衣巷走去,徐謙很想看看這名聲震天的巷子到底是怎么個樣子,便牽著馬往里走。
街上的人看到他走進去,相互說道:“這人穿得這么普通,臉上又是充滿好奇之色,一定是外來的一般人家。”
“肯定了,否則怎么不知死活走到烏衣巷里去,那里豈是一般人可以踏足的!”
那些人搖搖頭,有幾個好事又閑的便在巷口張望。
徐謙走了一會兒,對面走來一隊人馬,為首的一人騎著白馬,馬嚼、馬鞍、馬蹬和馬鞭全都金燦燦地發光,馬上之人穿著錦袍,發髻上插著玉釵,帶著金冠,面白如玉,臉上表情淡漠,眼神傲視一切。
那些隨從也是一個個穿戴華貴,走路眼角朝天,隊伍散開填滿街巷。
徐謙無處避讓,只能貼墻站立。
馬上之人早就看到他,到了面前后微微皺眉,臉上一副嫌棄的表情。
“哪來的賤民,在烏衣巷亂竄!”
他手下的人立即過來攆徐謙。
“快快快滾,這里是你這種人來的地方嗎!”
徐謙不想和他們發生沖突,忍著氣被他們推了幾把,掉頭就打算出去了,無非是高門大宅,再高有后世的電梯房高么!
他走了幾步,前面又出現了一幫人,兩個身穿紅衣的轎夫抬著一頂珠光寶氣的小轎,轎子周圍有七八個薄紗高髻的婢女,個個容顏姝麗,氣質不凡。
他們也把街巷填堵了,看到徐謙過來絲毫沒有要相讓的意思。
這里的人都這么霸道么?徐謙只得靠墻一站,看看他們霸道對霸道。
感覺到轎子停下了,里面傳出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
“蓉兒,這么快到了嗎?”
頭一個穿著綠衣的婢女道:“大姑,前面有一個賤民擋路,還有庾府的二公子也過來了,我們讓是不讓?”
“賤民?烏衣巷什么時候輪到賤民進來了!真是世風日下!”
轎簾掀開,里面居然還坐著一個女童,正用手把著簾子。
徐謙看到了那個大姑,一身大紅色的袍子就像一只煮熟的螃蟹,頭上插滿金釵玉釵,脖子上掛著幾條很粗的金項鏈,手上十幾個金鐲子玉鐲子,稍動一下就玎鐺響。
只是那張臉長滿了麻子,鼻子上還有幾顆肉痣,臉頰上的腮紅加上喝了血一樣的嘴巴大概用掉了一大瓶胭脂。
大姑看到了徐謙,眼睛卻是一亮,美男子他見得多了,徐謙卻給他一種特別的魅力。
“蓉兒,和這個賤民說,去我們王家,保他榮華富貴!”
“是,大姑!”蓉兒福了福,走到徐謙面前道,“賤民,你前世修來的福氣,我們王家大姑看上你了!從此以后你就是人上人,在大晉之內沒有人敢對你怎么樣,甚至是皇族之人見你都得低頭,呵呵呵,賤民真是有福氣!”
說實話,蓉兒長得挺漂亮,可是她一口一個“賤民”,滿臉歧視的神色讓徐謙不爽極了,這些大族之人從上之下都是人渣!
“啪!”徐謙的手不受控制地打了下去,這次他有點用力,蓉兒轉了好幾個圈才摔到地上,只見她滿嘴鮮血,牙齒落了一地,半邊臉腫得像豬頭,神志恍惚。
“大膽!”王大姑怒喝,沒有人敢對王家的人動手!
“好,打得好!這個賤民我喜歡,狗才,帶這個賤民去庾府做我n跟班!”
剛才那個騎馬的少年已經走了過來,看到蓉兒被打,興奮地拍著手掌。
那個叫狗才的下人抽了抽嘴,走過來道:“賤民,庾二少看上你了,福氣呀,在庾府做一條狗都要比生在中等人家強,恭喜你呀,加入我們的狗隊,哈哈哈!”
庾二少的其他隨從也全都會心地大笑。
徐謙相信沒有人會以做狗為榮,即使是給皇帝做狗,所以這些人的心態扭曲成什么樣了!
“對不起,在下對做狗沒有興趣,庾府還是不叨擾了!”
“呵呵呵......”王大姑一陣尖笑。
“庾冰,他不買你帳呀......這小子挺有意思,連王庾兩家都不給面子!”
庾冰“嘿嘿嘿”笑起來,嘴巴歪斜,原本英俊的臉一陣扭曲,笑相難看過哭相。
他輕輕一夾馬來到徐謙面前。
“嘿嘿嘿……”
他的那些隨從聽到這個聲音就毛骨悚然,主子一生氣就笑,他要發飆了!
果然,他掄起金鞭劈頭蓋臉就打了下來。
徐謙一抬手精準地抓住了金鞭往下面一拉,庾冰“啊”的一聲墜落馬下。
狗才一看不得了。
“天殺的,敢打主子,給我一起教訓他!”
王大姑臉上的肉痣也是不停抖動,厲聲道:“世風日下,賤民目無尊上,你們給我一起去打死這個賤民!”
兩個轎夫和那些婢女也湊上去。
巷門口那些人聽到雜音,大著膽子走進幾步觀看。
徐謙非常非常不爽,南朝的這些大族都是雜種,沒有一個善人。
所以他沒有手下留情,但聞不停地“啪”“啪”之聲,所有人幾個呼吸之間都已經躺到了地上,王大姑也被扯下轎子扔到了人堆上。
巷子口的人臉色巨變,這個人是找死嗎,把王導王丞相的長女和庾亮國舅的二公子給打了?這是要同晉國所有的大族結仇嗎?
徐謙揍得爽后,拍了拍手。
“你們就不是人,思想低劣,只管自己享受,不把其他人當人,下次不要碰到我,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他走出巷口,那些看熱鬧的人趕緊散開,此人是亡命之徒,他們得離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