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謙就在南頓王的書房里吃吃睡睡,直到晚上他回來。
南頓王將一個細長的黃色袋子扔給徐謙。
“這里面就是調撥物資的圣旨,你拿去吧……外面庾王兩家還在搜索你,所以明日你坐本王的馬車出城。”
小皇帝越來越難騙,廢了好多口舌才弄到了這份圣旨,他盼望著徐謙這個瘟神實實在在快點離開這里,所以要親自送出。
徐謙打開看了一下,內容如他所說,徐謙塞進了懷里。
“知道了,我不會亂跑,我可不想落入他們手里?!?p> 到了后半夜,徐謙從書房里出來,躍上屋頂,跳入街道,他要去找庾亮。
再次進入烏衣巷,他輕手輕腳地往前跑。
豪宅的門口都掛著燈籠,他最先經過王家,他們的大宅寬度有一公里,然后就是庾府。
又是翻墻進去,庾府比南頓王府大了許多,徐謙找了半個時辰才大致鎖定庾亮的書房。
里面的燈居然還亮著,徐謙心想庾亮這么勤政愛民?
他推門而入,房間里卻沒有一個人,不過立馬從里間傳來了聲音。
“庾智你來了,下一步要圈的地我已經畫好,你先去看看,我洗把臉?!?p> 徐謙沒有發聲,走過去查看桌上,果然有一張地圖,名字為“京城山輿圖”,上面畫圈圈標注了建康城周圍良田和林地的范圍,大部分都是庾王,有一份部分是其他姓氏,有幾個地方特別畫了紅色的圓圈。
“這幾個小族的人都不太好搞,恐怕你要使點手段,本國舅不介意死人,至于那幾戶本地農民,給他們一點錢,讓他們滾蛋就是,這些事你應該輕車熟路,我也不多說了?!?p> 呵呵,徐謙在心里冷笑,人心不足蛇吞象,庾亮有了這么多田林還要侵吞那些小族和平民的!
庾亮見外面沒有反應,便奇怪地走出來,然后看見了徐謙正盯著山輿圖。
“大膽,你是何人,敢亂闖我的書房!”
徐謙微笑地看著他。
“一個你想殺的人!”
庾亮想了想,他想殺的人很多,那些反對他的司馬皇族、北岸的蘇峻、廣陵的流民等等,當然最近還有一個鬧得建康雞飛狗跳的流民帥,莫非......
他剛想喊人,徐謙掏出無聲手槍直接打在了桌上的一塊奇石上,堅硬的石頭瞬間碎裂。
庾亮嘴巴張大怔立當場。
“不亂喊就對了,你的頭絕對沒有石頭硬!”
庾亮臉色不是很好看,他突然明白了為什么那些殺手失敗的原因,這家伙不僅功夫后,還有秘密武器!
“你、你想怎么樣?若是殺了我,朝廷一定會派兵圍剿你們聯合堡!”
他這話不是威脅,大族們雖然內斗,在對外維護自身利益上卻是出奇的齊心,就比如他們齊心架空司馬皇族,瓜分晉朝的權利一樣。
他是大族的代言人,他若是被一個外人尤其是北方流民帥殺了,這個流民帥就是眾矢之的。
都這個時候還威脅別人,徐謙惱怒地抬起槍朝他頭上射去,子彈射斷發簪,他的長發凌亂散落,顯得狼狽不堪。
庾亮腦袋轟鳴,渾身冒出涼氣,他忽然想到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一顆理智的腦袋,北方這些人長期在艱苦的環境下一定都變得好勇狠斗起來。
不過,顯然對方現在還不想殺他。
“好好好,你有什么要求就提,殺了我你得不到什么好處!”
徐謙吹了吹有點發燙的槍管。
“你要殺我無非是怕我和南頓王內外勾結,實話告訴你,南頓王在我眼里狗屁不是,聯合堡不會做他爭奪權力的打手……我對你們這些自私自利的大族也沒有抱什么希望,我沒法對你們怎么樣,自有天道來收拾!”
徐謙不會去求這些大族對江南的民眾或是江北的流民好些,這無異于與虎謀皮,他們是不會答應的,歷史會讓這些大族消亡。
其實庾亮也沒把聯合堡放在眼里,徐謙若是老老實實地呆在北方不會成為他的目標,至于徐謙說他們自私自利他也不在乎,什么天道報應的更不會放在心上。
徐謙從懷里掏出南頓王的第一份圣旨扔給他。
“這是南頓王召我來的圣旨,他就交給你了,作為交換,你是不是也要給我點什么?”
既然南頓王要利用他要殺他,也休怪他不手下留情了。
庾亮接過來打開一看,面露喜色,哈哈,把這份東西往王家謝家顧家等幾個大族族長面前一放,南頓王就死定了!
真是驚喜呀,原本以為他來報仇殺人,沒想到是來送大禮的。
“好!既然你這么坦誠配合,說吧,你想要什么?”
“我要馬要糧食,五千匹馬,十萬石糧食!”
庾亮臉色驟變,這可是一筆很大的數字,江南總的也就萬把匹馬,因為這里地形以丘陵為主,騎兵很少,而十萬石糧食可供一軍一年的口糧了。
徐謙冷笑道:“心疼么?沒有我們這些堡塢在豫州給你們頂著,你們能安安穩穩地在江南享受豪奢的生活?”
庾亮想發怒,這家伙老是說話那么露骨,不過看看他手里的槍,他忍住了。
“兩千匹馬,五萬石糧食,而且、而且以后你不準再入建康!”
徐謙內心升起強烈的反感,自私??!
“三千匹馬,八萬石糧食,除非你請我,否則我才不會再入建康!”
請你?庾亮內心翻了幾個白眼。
“就這樣說定了,我給你一道手令,馬匹你去找大都督要,糧食我就從建康城送出!”
還是庾亮權力大,一個手令就行,南頓王還要去騙圣旨。
庾亮寫了個手令交給他,徐謙接過看了一下塞進懷里。
“好,糧食你安排人給我送去,我相信你國舅的人品,我也相信我隨時可以渡過長江出現在烏衣巷!”
庾亮心里一沉,原本打算能賴一點是一點,這下還是守約吧!
徐謙又道:“還要麻煩你派人送我出城過江,來的時候那么狼狽,走的時候不能風風光光至少也要舒舒服服!”
請神容易送神難,盡管這尊神不是庾亮請來的。
于是庾亮安排了一輛豪華馬車把他送出建康城,過江的時候動用了他平時在江上喝酒坐的一艘畫船。
徐謙一路吃好喝好,過江后去歷陽找太守要了馬匹和糧食。
南頓王第二天去找徐謙時已經發現他消失了,他不明白徐謙是何用意,不過他走了總是好事。
上朝時他當庭被御史彈劾挾持圣意,勾結北岸流民帥,抓起來下了大獄。
后來他得知是徐謙把圣旨交給了庾亮,破口大罵他無恥,卻不去想若是徐謙就是一個普通人早被他害死了。
南頓王后來被毒死在獄中。
徐謙在飛云堡外就望見堡壁掛滿白帳,守衛亦是素衣素帽。
看這陣勢,莫非是哪個帥佐或者父親歸天了?
他急急忙忙趕向城里,守門的士兵一見他掉頭就跑。
“鬼、鬼來啦!”
“......?”
進入堡塢,大街上也是掛滿白條,街上有人看到他全都亂了,呆立也有跪的也有跑的也有。
走到徐府門口,父母親都在,有人在拉扯余南溪,最終她卻掙脫拉她的人沖了過來。
“徐謙,你一定是死得冤,靈魂不散從長江邊回來了是嗎?!彼吪苓吅?。
“我死了?”徐謙突然明白了,他們一定是以為自己時在長江里了。
余南溪撲倒他懷里,別人都說徐謙死在外面一定變成了厲鬼,現在是化成原型來勾魂的,她可不在乎,她巴不得一起同他去了。
她流淚滿面,卻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徐謙有力的手臂摟著自己,而且他的胸口的心跳是那么明顯。
“是我太想他了……”她以為是錯覺。
父母也走了過來。
“南溪,”徐謙柔聲道,“我沒有死,我的本領你難道不知道?一條長江能奈我何?”
余南溪抬起頭,美目氤氳,她踮起腳尖靠近他的臉,手上不停地在徐謙身上亂摸。
實實在在的肉體,有溫度,有氣息,他真的是活的!
“你沒死!你沒死!你嚇死我了!嗚嗚嗚……”
她用拳頭捶擊他的胸口,情緒更加爆發,多少天了,她每日以淚洗面,幾次想去長江邊吊唁都被余滄海拉住了。
父母走過來摸摸他,都哈哈大笑起來。
“我兒命大!”
徐府大門大開,街上那些躲躲藏藏尾隨的人也都跑出來,所有人把素衣素帽丟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