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呆在原地,腦子里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
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當(dāng)一個人震驚加悲痛到極點的時候,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的。
中度抑郁癥,隨時都有演變成悲劇的可能。
“那……你——”
江流婉直接打斷林夕的問話:“不然,你以為我媽媽瘋了,我們家不在長安,我也只是在長安讀幾年大學(xué)而已,她還要在長安給我買這么一套公寓?”
江流婉利落地站起身,走到客廳,打開燈,繞著房子走了一圈,邊走邊指著屋子說:“你看這裝修風(fēng)格,可不可愛?粉粉嫩嫩的,治愈不治愈?還有,你看這花,多么鮮艷又充滿生機,你看這床、這沙發(fā)、這電視……哪個不是精心挑選?我媽瘋了嗎?沒有!因為我得了抑郁癥!”
說到最后,她幾乎處于癲狂的狀態(tài),撕心裂肺地吼叫,像一只滿身傷痕的發(fā)狂小獸。
樓上傳來砸東西的聲音,林夕知道這是擾民了,可她也沒有阻止,暗自打算明天自己登門致歉。
也許,對流婉來說,她的確需要通過這種方式,好好釋放一下自己。
但顯然流婉也意識到了這是在半夜,囁嚅著放低音量。
“就是因為這個病,我請了一個月的假,看了三個月的醫(yī)生,吃了一年多的藥,我媽和我爸也請了三個月的假過來陪我,花了他們手頭所有積蓄,給我買了這個公寓!因為,這個公寓離醫(yī)院近,我只要發(fā)病就可以自己去醫(yī)院,而且客廳安裝了攝像頭,我爸媽可以監(jiān)視我的一舉一動。只要我回家待在臥室超過一天,他們就會打電話給我隔壁的醫(yī)生。”
說到這兒,林夕忽然想起自己有一次和流婉視頻通話,她身上就穿的是病服,只是當(dāng)時她在胸前別了一朵花,剛好擋住了醫(yī)院的徽章,自己還曾調(diào)侃說這朵花挺鮮艷的。
那時流婉好像和自己說的是,她摔了腿,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現(xiàn)在想來的確是有很多不符合常理的地方,但凡當(dāng)初的自己再細心一點,可能就會早一點發(fā)現(xiàn)流婉的不對勁,就不會讓她一個人抗了這么久。
可是,為什么不住校呢?學(xué)校里有同學(xué),還能給她換換心情,而且,住校的話有室友不是更安全嗎?
“你想問我為什么不住校是嗎?”江流婉苦笑一聲,“得這個病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不想讓別人知道,然后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我,更不想他們帶著可憐的目光同情我!”
“我家又不是暴發(fā)戶,是我懦弱,是我任性,是我爸媽體諒我……”
像是花光了所有力氣似的,江流婉越說聲音越小,含糊不清地呢喃著,整個人搖搖欲墜。
林夕趕忙過去扶住她,小心翼翼攙著她坐在沙發(fā)上,又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她手中。
“林夕,我知道我配不上他。可,我怕、怕這一切都是他為我編造的美夢……”江流婉忍不住打個冷戰(zhàn),縮起脖子,雙手抖抖索索捧起熱水杯,喝了一大口,“我、我該怎么辦啊……”
他真的太好了,讓她這個處在陰暗里的人那般向往,可是他又太好了,好的讓她自卑,好的讓她害怕,好的讓她患得患失。這樣的人,她不愿輕易放手,卻也不敢輕易觸碰。
她的心早已破碎不堪了,經(jīng)不起再一次重創(chuàng)。
江流婉放下手中的水杯,雙腿抱在胸前,縮成一個團。家里暖調(diào)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顯現(xiàn)出幾道淚痕還有她額頭上細密的冷汗。
這副樣子,誰見了誰心疼。林夕不忍,上前把她整個摟在懷里,輕輕把額頭貼上她的額頭。
感覺到懷里人兒的顫抖,也才驚覺她竟然瘦了那么多。林夕瞬間紅了眼眶,輕拍江流婉的后背,像哄剛出生的嬰兒一樣溫柔。
“流婉,不怕不怕。我們明天請兩天假,我?guī)阆热タ瘁t(yī)生,然后……我們?nèi)ビ螛穲霭桑【彤?dāng)你陪我去散心了。后天我們?nèi)タ措娪埃源蟛汀也还埽阏f了要好好陪我的。”
然后她話鋒一轉(zhuǎn),“不過,現(xiàn)在要好好睡覺了。你要是睡不著,我們就放著你剛剛聽的東西睡覺,不然明天可沒精神玩咯。”
林夕強壓下心中的酸澀,努力裝出一副開心的樣子哄她。還好江流婉聽后,有了些許反應(yīng),戴上耳機,點開視頻,繼續(xù)沉浸在低啞、和蘇沐清相仿的男聲里。
林夕的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牽強地笑了笑,拉著江流婉走進臥室。

錦池竹韻
抑郁癥發(fā)病是很痛苦的,雖然錦池沒有得這個病,但盡量寫的讓大家感同身受,希望大家重視它,也希望大家都健健康康的(^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