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文重重的點點頭，似乎還能清晰的回憶起當天的驚慌之狀，
“沒錯，就是葉大小姐。”
“不過之前因為跟她確實沒什么交集，一時間沒認出來，一口一個小娘子把她叫惱了，帶著如錦就要去總兵府，說是要讓我爹看看認一認他未來的兒媳。”
“哈哈哈！”
聽的此處，齊掌柜也是再忍不住，朗聲大笑，搖頭指著莫向文，眼淚都要出來了。
莫向文面色一塌，“你還聽不聽！”
“聽聽聽，莫兄接著說。”
“老爺子從軍幾十年，頂看不慣這些鶯鶯燕燕的，他要是知道，非把我腿打折不可。
我就趕緊想法拉住葉大小姐，只是沒想到還沒等我開口勸，她就答應下來幫我保密，但是前提是要幫她辦事，說是要帶幾個兵士，去城外的冰凌子河里幫他撈一樣東西。
一開始我還覺得這葉家的姐兒還真夠矯情的，以為是掉了什么珍愛的首飾，這事兒找自家家丁不就成了？還大費周章的來折騰我干嘛？
后來撈上來才知道是一柄銅鎖，她當時囑咐我說記著那天的日子，然后讓我把鎖帶回軍營去，誰都不要告訴，誰也不要說，等到什么時候需要了，她會讓丫鬟帶著蛐蛐來找我，除此之外，誰都不要給。
我一直納悶兒，不知道這葉家姐兒唱的這是哪一出，
可直到昨天我才算是看明白，這柳家人平日里看著跟葉家八竿子打不著的，沒想到早就揣著禍心了，結果讓她一把鎖全部收拾了。
你可要知道，這葉大小姐找我的時候可是三天前，
提前三天！她就布好口袋，等著柳家人鉆了！”
莫向文說完，很是同情似的瞅了瞅齊掌柜，
“所以我說你可要心里做好準備，兄弟這可是肺腑之言，葉大小姐這樣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她的眼，少不得最后齊兄空折騰一般，落得個暗自神傷。”
齊掌柜似乎沒有在意莫向文接下來所說，只是自顧自的笑了笑，又聯想到早晨葉韻一個人獨自去找李朝錦的事，不由夸贊道：“好一顆七竅玲瓏心，聰慧果敢，尤勝男兒家，真乃奇女子。”
莫向文很是“友善”的提醒道：“齊兄，我說你這八字還沒一撇兒呢，怎么還夸上了？我說的你到底聽明白沒有？”
齊掌柜不置可否的反問莫向文：“人這一輩子，不就是一直在追尋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么？就像你一樣，明知道自己就會跟著莫總兵南調，沒辦法和那個如錦姑娘長久，不還是一直心心念念？”
莫向文愣了愣，沉默了半晌，方才道：“我沒打算跟我爹去濟寧。”
“你想要留在這兒？”
莫向文點點頭，又搖了搖頭，然后索性煩亂的一揮手，“算了，跟你說也說不清，你還是顧好你自己的事吧。”
齊掌柜微微一笑，便也沒再言語。
“二位，這大半夜的在我家宅后墻徘徊，可是有事要找在下？”
一聲帶著不悅之意的聲音，突兀的從眼前的黑暗中傳來，
齊掌柜和莫向文抬頭看去的時候，來的人，正是柳繼業！
柳繼業一身甲胄，身后帶著一隊兵士，看樣子像是巡夜經過，他認得莫向文，卻并不認得身后的齊掌柜，手里攥著胯刀，冷然道：
“這位看起來面生，不是琿春塔人吧？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的在這兒做什么？”
莫向文剛被齊掌柜說到心坎，正心煩意亂著呢，看見柳繼業更是一股無名火，朝著他把手一揮，
“這墻里面是你家，墻外面也是你家？小爺高興在哪兒就在哪兒，你這守備將官連這個都管？”
柳繼業冷笑了一聲，“莫大公子有總兵大人護著，下官哪里敢管，但是你身后的這位朋友，就要跟我去軍營里走一趟了，誰知道是不是胡人派來的奸細。”
“你敢！這位是我的朋友，我看你動他一下試試？”
莫向文一步上前，擋在了齊掌柜的身前。
柳繼業看好戲一樣的挑了挑嘴角，陰陽怪氣道：“莫公子這么晚了，總不會是剛從茶館兒里出來的吧？我看倒是像從紫湘樓里出來的。下官對于莫公子一向風流倒是沒什么話說，就是不知道莫老總兵，是不是打算說點兒什么。”
“你少拿我爹來壓我！”
身后的齊掌柜是覺得畢竟兩個人在這兒等葉韻，現在還是不要多生事端的好，他用手輕拍了拍了莫向文的肩膀，示意無事，然后從自己的懷里掏出來一份文牒，上前遞給了柳繼業，
“小人乃是胡地的行腳客商，這是嶺北布政使司的批文，請將軍過目。”
柳繼業看了齊掌柜一眼，有模有樣的接過批文，卻并沒有怎么看就轉手丟給了身后的軍士，
“你這批文我又看不出真假，你跟我去守備署衙里走一趟，若是真的，我再放你回來便是。”
“柳繼業！你有完沒完！”
莫向文有些忍無可忍，兩步上前就打算要跟柳繼業動手，
柳繼業也未退讓，“鏘”的一聲拔出腰間的佩刀，朝著身后的兩名軍士朗聲吩咐道：“本官例行查問，誰敢造次，統統給我拿了！”
“且慢！”
齊掌柜此時也是看出來這柳繼業存心找茬了，不過明面上他是官，而且葉韻還沒出來，正動起手來引來更多得官兵，反而最后說不清了，
“我跟你走。”
“齊兄，他就是存心......”
齊掌柜的轉過頭，朝著莫向文使了個眼色，打斷了他的話，然后笑著對柳繼業道：“將軍，我包袱還在馬上，拿了便走。”
柳繼業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的一臉怒氣的莫向文，點點頭，
“快點！”
齊掌柜轉過身來到馬旁，取下掛在馬脖子上的包袱，敞開一條縫看了看里面三截銀槍，嘴角挑了挑，然后背在了身上，
“快點！”
“將軍，就來。”
他走過莫向文身邊的時候，湊過腦袋低語道：“你在這兒等葉姑娘，之后我們派人去府上找你們。”
“你這......”莫向文有些不解其意，但是齊掌柜已經徑直朝著柳繼業走了過去。
柳繼業見此情形也是頗為滿意的點點頭，眼眸之中滿是得意之色，“莫公子的朋友，放心，弟兄幾個會好好照應的。”
“校尉且留步。”
柳繼業聞聲回頭看的時候，那道熟悉的倩影正剛剛轉過院角，
緩步在夜空中映下來的銀芒中，雖是一身粗布衣裙，卻絲毫遮掩不住那來自骨子里的優雅。
“錯了，應該稱呼，將軍大人。”
“誰？”
剛一看清葉韻面龐的時候，柳繼業確實有點始料未及，但是很快也就犯過省來，他聽著葉韻的揶揄卻并沒有絲毫的怒色，反而是笑的更加得意，
“今天晚上倒還真是巧，既然都來了，那就一起跟我走一趟吧！”
他轉過身，朝著兩個兵士朗聲吩咐道：“夜色昏暗，這陌生女子在我府院墻外鬼鬼祟祟，必然圖謀不軌，你們兩個把她直接給我拿了，送進牢里，明天早上再報我提審！”
兩個兵士自然了然柳繼業的意思，兩人齊道一聲“是”，上前就要拿人。
齊掌柜也沒想到葉韻這個時候回來了，看著她的身影剛剛極為配合的笑也漸漸的僵在臉上，他朝著一旁的莫向文遞了個眼神，手已經伸進包袱里，去摸那三截銀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