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是她闖的，人也是她丟的。
好漢做事好漢當。
清沅糾結了一段時間，突然一拍胸脯：今晚就去歸還玉墜，躲避總也不是辦法，大不了被奚落嘲笑一番罷了。
九幽和寒煙都暗暗的為她豎起了大拇指，這要是換以往做派，玉墜還還個屁，早就丟得十萬八千里。
找上門給自己尋難堪，讓她低頭認錯，寧可背負不講道理之名。
主仆三人當晚就來到那家酒肆，季昀并未如約出現在斷念閣里。
清沅掃了一眼僅有秋然在內的雅間，剛才種種羞窘顧慮頓時消了一大半。
一想到自己醉醺醺的撲倒在一位冷面寒顏的如玉公子身上，曖昧的摸遍全身后，硬是拽下人家腰間的玉墜，臉就火辣辣的燒。
如果他在，氣氛只會更尷尬，她也會難為情很多。
秋然還和那日雪崖山下相見時一樣，眼瞼微垂，靜默無言的拱手施禮。
自始至終，都不曾看向九幽一眼。
清沅忙不迭從袖中掏出季昀的茉莉玉墜，將它交還給秋然，并坦坦蕩蕩的致歉道：
“麻煩請小公子幫帶個話，就說昨日清沅貪杯，醉了，當庭出了丑。有些舉動冒犯到季大人，還請見諒。”
秋然收好玉墜，躬身行禮，意為傳達。
九幽見他竟一句話也不說，有點看不下去，挺身上前，想要責問，被清沅伸手攔住了：
“不礙事，他是個啞巴。”
“啞巴？”
九幽怎會相信，以前二人對酌，雖然言語不多，倒也說過一些體己話。
秋然此刻才目光流轉，望了九幽一眼，萬千不可言說盡在眼神中。
九幽恍惚間，秋然已經輕點欄桿，躍下樓去。
寒煙捂著嘴巴，趴在清沅的耳邊私語：“小姐，你看九幽那表情，怎么像是離別情郎的小女子那般哀怨？”
清沅一看，可不是，目光迷離，寫滿了難舍難斷。
“哈哈哈……，就算那小公子長得俊俏，九幽你也不至于如此這般吧。哈哈……”
九幽被笑得面紅耳赤，握著寶劍左右不是。
還了玉墜，也算道了歉，且不說那季昀心里怎么瞧不上清沅，她都無所謂。
反正是大義凜然的來了，他倒是做了退縮之人。
三人好不容易出了趟府，剛好趕上了石巖街最熱鬧的時候，就打算好好的逛一逛再回去。
原來，聚集人群最多的地方，是某醫館在樂善施藥。
天昭城的秋季白晝與夜間溫差較大，突然的寒涼容易引發疾病，比如風寒和痢疾。
這家醫館每年都會自配強身補益的湯藥，免費提供給百姓，以期達到防病于未患。
“真是一家良心醫館。”清沅很是贊賞。
“還不止這些呢，據說醫館的東家是朧煙閣的閣主，醫術高明，能起死回生。”
寒煙邊說著邊踮起腳尖往里打望：“也不知道今日布施，朧煙閣的人在不在？”
清沅也順著她的目光往里看了一眼，除了人頭攢動，什么都看不到。
“你怎么對朧煙閣那么感興趣？莫不是因為你們都有一個煙字？”
清沅只是隨口一打趣，卻將寒煙嚇得連連擺手：
“小姐不要誤會，寒煙和朧煙閣沒有半點關系，只不過是巧合而已。”
清沅見慣她的膽小唯諾，笑著說道：“你呀，總是這么敏感，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寒煙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于緊張，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我……。”
正待幾人要離開之際，突然一隊人敲鑼打鼓，抬著一副匾額走了過來。
在他們的身后，還跟著一支浩浩蕩蕩抬箱子，抱禮盒的隊伍。
九幽怕擠到清沅，趕緊伸手護著她們側身退在一旁。
鑼鼓敲了一陣子，在醫館門口停下后，一名身穿黃色長袍的中年男子站了出來，朝著醫館內堂方向拜了三拜，朗聲說道：
“在下綢玉山莊的賀建陵，特來向朧醫師道謝。感謝朧醫師的高超醫術，不僅治好了小女的傷病，還祛除腦疾，讓她恢復記憶。現奉上上好綢緞百匹，玉石十件，新茶十斤，名貴藥材二十種，黃金百兩，廖表心意。”
賀建陵說罷，人群頓時沸騰起來。
“哇。不愧是綢玉大老板，出手就是闊綽！”
“不闊綽能行么？當時他家閨女可是無人能醫，都是準備下葬的人了。”
“朧醫師真是神奇啊。竟然能夠將人從鬼門關給拉了回來，而且還將一直瘋瘋癲癲的腦病治好了。”
“天昭城有這樣的好醫師，實乃我們百姓之福啊。”
“……”
清沅被困在人群中，一時也走不了。聽著人群里贊嘆聲四起，激起好奇心。干脆也八卦一下，問向周圍的幾位大嬸：
“敢問一下嫂嫂，他家小姐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大嬸很是熱心，滔滔而言：
“要說賀小姐的病可怪了，每逢月圓之夜都會往高樹上爬。這不幾個月前，一個沒看住，從樹上摔下來，據說胳膊腿都摔斷了，頭也爛了，注定是死的人。誰知道，賀老爺請了朧醫師過去，不僅保住了命，一個月后人就活蹦亂跳，魔瘋病也好了。不僅不爬樹了，還一口一個爹娘，叫的賀老爺心都甜酥了。”
“這么神奇？”清沅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世間竟有此等厲害醫師。
“那可不。你看看賀家老爺笑成一朵花，別提多感激朧醫師了。”
“是啊是啊。那賀小姐沒生病時，不僅人長的聰明美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原來是要嫁個好人家的。突然就生了魔瘋病，誰都不認得不說，還喜歡爬高。賀家就這么一個寶貝姑娘，哪受得了這種打擊？幸好有朧醫師，給她醫好了……”
“……”
她們后來再七嘴八舌的說些什么，清沅全然聽不到了，她只記住一件事：賀小姐也曾經什么都不記得，現在卻被朧醫師給醫好了！
寒煙悄悄的望過來一眼，清沅的臉上微微泛著點紅暈，是被希望點燃的興奮。
一抹笑意浮現嘴角，不過很快又被她掩蓋掉。
“我要見朧醫師。”
清沅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緊緊拽著九幽橫在她面前，為她擋人群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