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花宴,竟是蘇小姐的招親之宴啊!”我出乎意料地小聲嘀咕著。
又見路卓的視線正對上蓮步輕移,朝我二人越走越近的蘇小姐!
一瞬間,我的心也砰砰跳到了嗓子眼,直至蘇小姐終于在我與路卓的案前停了下來,席間一股股灼熱艷羨的目光便于我身前隔空而繞,全都打在了路卓身上。
“不知路公子今何年歲?”蘇紅蓮發問。
“在下...,弱冠又加!”
“那公子可曾婚配?”蘇紅蓮又問。
“…這,….還未曾…”路卓躊躇一聲,答道。
“風含翠竹娟娟凈,雨潤紅蓮冉冉香…..”她緩念道。
“公子給蓮兒的詩,蓮兒已記在心上….若公子今后愿與蓮兒連枝共冢,至死靡它,便飲下此酒,算作是蓮兒與公子的約定!”
一旁的婢女適時上前一步,帶動托盤上小小玉盞,酒液輕搖。
路卓卻只瞧了一眼垂紅一張美顏的蘇紅蓮,便別過眼去似有思索,又似是不知如何開口...!——眾人見狀瞧了半晌,也是瞧了個急火焚心。
“我...原來,竟不知蘇小姐你名喚紅蓮,昨日烏龍之事...倒屬我的錯失!...”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厲呵傳來!:“一個都不許走!”
“抓到路世子!殺無赦!!”
突如其來驚變打破了鴉默雀靜的氛圍,一行十幾個滿身席卷戾氣的黑衣勁裝殺手不知何時翻墻而落,眾人驚慌,瞬即大亂一團。
蘇大人也即刻反應過來,呼喝府中幾十青衣護衛立即圍護賓客疏散,又大聲指令幾名行動機敏的護衛沖進人群中,保護蘇小姐和路卓的安全。
幸而我與路卓沒有沖散,又巧與蘇紅蓮在一處,借著人流擁雜慌亂之勢,在府衛護送下一路疾走,穿過幾條曲折廊嶼,終于來到一間光線昏暗卻暫無人跡的書房之中!
“糟了...!”路卓摸索著前襟嘆了一聲。
“何事糟了?...”
我與蘇紅蓮一同問道。
“平日都帶著那哨子不離身,定是昨日醉酒,昏昏沉沉的,沒想今日出門竟忘了帶...!”
“哨子?你出門要帶哨子作什么?”我疑訥道!
“.....總之沒那哨子,今晚怕是麻煩了!他們今日全是沖著我來的...!”
因見無望,路卓也不再找那哨子,轉而安靜定下身來,眉頭緊皺!
我也萬分焦急地望著他,只見映在那微弱不已昏暗光線中的他也正抬眸望著我,四目相對間,那眸光中閃爍著真摯的溫情,也盈著十分難言的不舍,亦充滿了十二分的堅定。
“這院中形勢定是難擋片刻,我不如還是出去罷!”路卓返身就朝房門走去。
我卻先他一步,反手將他預之打開的房門死死擋住:“不行不行!你出去不是送死嗎?你傻嗎路大哥!我們是不會放你出去的!”
“路公子莫要沖動,紅蓮還有一法!”蘇紅蓮適時打破了僵持。
“什么辦法?...”
“我蘇府中還建有一條通向星月谷的密道,快隨我來.....!”
只見她蓮步移轉,走入里間的八寶閣旁,又將一個藍玉寶瓷瓶向左快速轉動兩圈,一條一人高,兩人寬的密道便從墻面上顯現出來。
“不好了!小姐,可能有人追.......呃噗!!”
看守房門的府衛還未通報完畢就傳來兩聲滿痛負痛苦的瀕死呻吟。
“不好!快走!”
蘇紅蓮猛地推我一把,又與路卓緊隨其后進入了密道,隨行的,還有留在房中的一名護衛。
暗道關閉!密道內的光線立刻暗了下來,陰寒潮冷的空氣瞬間由冰冷的地板傳入腳底刺穿全身!
我用盡最快的速度腳步慌忙走在最前方,不出半刻,已是冷汗浹背...!
按理說此處空氣應是十分稀薄,可那密道墻壁上散發的青黃色壁燈中的燭火卻十分詭異地跳躍著,直令人發滲到全身汗毛根根聳立。
“阿瑤,若是等會他們追上來,你們就先走!不要管我!”路卓喊道!
“不行!我們一定會一個不留,全都逃出去的!”
我堅定道。
“啊!~”
“小姐!小姐!~”府衛焦急喊道。
我猛然回頭,竟是蘇紅蓮被行動不便的舞衣裙擺不慎絆倒在地,路卓蹲下身來,詢問蘇紅蓮的傷勢,又與府衛慢慢將她攙起。
“怕是不能再跑了。”她腳尖忽的用力,又是一聲撕心得嚶嚀。
“路公子,你們先走!他們應該不會把我怎么樣的。”
蘇紅蓮咬緊下唇,原本紅潤無暇的面色已浮上一絲蒼白...。
“要走就一起走!路某怎會做那過河拆橋的不義之徒?”
“要不你背上你家小姐!我們走快點!”
我靈機一動對那身材看起來尚算結實有力的府衛道。
府衛卻惶恐地連連搖起頭:“不可,不可,我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下人,不能對小姐.......”
“這都到了窮途末路之時?哪顧得講這些虛禮?”
我急的跺腳,與他辯執起來。
“這.....這...府中有訓!下人絕不可對主子以下犯上的。”他無比為難道。
“我來!”
說話間不知何時路卓已將蘇紅蓮背起,雖他看起來比不上這府衛的四肢武壯,卻也有幾分男兒該有的氣力。
這樣又匆忙行至半刻,我也不時氣喘噓噓回頭看去,卻見路卓越發吃力起來,額前散亂著的鬢發也早已被汗水打濕,重力下的腳步更是比原先慢了七分。
“快到了!過了這條暗道,用力扳動西墻處的機關,就是出口了!”蘇紅蓮輕呼道。
——“終于走到出口了!”
我聽得心中如釋重負,胸中抑制緊迫的氣氛也瞬間減輕了大半。
“呵呵!你們真的以為你們能逃得出去嗎?”
“啊!!~”
慘叫聲伴隨著嘩啦作響的鐵鏈聲同時在耳后響起,我急忙心驚回頭,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眶看著令人喪膽的一幕!
腦海深處突生的一絲熟悉感被勾起,只是怎的也記不清晰。
就在我眼前,前一刻還在與我爭辯的那樣鮮活淋漓的一條人命,此刻已被一條仿若毒蛇般的鐵鏈狠狠貫穿身體,血流如注!
被禁錮的生命竟是如此猶如草芥一般不堪一擊。

北芒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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