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對張駿的腳步聲是再熟悉不過的。她聽到辦公室外面有人在向張駿問好。
“早上好！”張駿頗有磁性的聲音在李娜耳畔響著。他的腳步聲遠了，他并沒有進辦公室。
李娜站起來，她有沖出去和張駿打招呼的沖動。但她僅存的驕傲挽留住了她的雙腳。
張駿的腳步聲再一次近了，近了……
張駿的腳步聲每響一次，李娜都莫名得緊張。她下意識地捋頭發，抿嘴唇，深呼吸。
張駿走進了醫生辦公室。他看向張潔笑:“你可以下班了！”
“張醫生，你一會兒還要去門診嗎？”張潔站了起來。
“對，急診那邊九點鐘有個會診，我需要過去一下！”張駿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坐到了電腦旁:“三十四床昨晚怎么樣?”
“哦，還好吧！”張潔回答著。
張駿翻著三十四床的病案:“患者有沒有再發熱嗎?”
“沒有！用了免疫球蛋白以后沒有再發熱！”李娜不由自主地搭話，她不敢看張駿。
張駿拿著三十四床的病案，站了起來，顯然他要去病房。
李娜立刻站了起來:“張醫生，我和你一起去吧！我順便給你說說其他病人的情況！”
張駿點了點頭。他往外面走，李娜跟在他身后。
這時候不到早晨八點，冬天的陽光總是姍姍來遲。病房前的通道里燈光還亮著，李娜高跟鞋的聲音很響。
張駿側過臉看了一眼李娜:“你穿高跟鞋值夜班？你自己累，還影響病人休息！”
“我知道了！”李娜低下了頭。張駿還是喜歡像以前一樣批評自己。這感覺依然讓她心生歡喜。
“李醫生，你丈夫是做廣告策劃的?”張駿明知故問。
“是的，他做好多年了！”李娜看著張駿的側臉。
“挺好。我有一個朋友有個策劃案，需要廣告公司設計。不過他是急著要，有好幾家公司都嫌他的時間太緊。我不知道你丈夫的公司?”張駿看著李娜。
“我想應該可以！”李娜根本不懂廣告行業，她只想著要幫張駿。
張駿側過臉去，有笑意從他的唇角開始蔓延至整張面孔。報復的快感，迅速彌漫了他整個胸腔:“那我告訴他，讓他自己去還是?”
李娜急于在張駿面前表現:“我帶他去吧！”她注視著張駿，她依然覺得他那么美好。
“那，可真是太好了！謝謝你。”張駿笑，他沒有想到李娜會主動要求領著自己的‘朋友’去。
李娜看著這些天一直嚴謹的張駿對自己笑了，她的眼淚突然爬出了眼眶:“張駿，你終于笑了！其實只要……”她把想說的話吞咽了下去。
女人到了李娜這個年紀，已經學會了面對現實。誰的生命能夠回頭？誰的人生有如果?沒有，沒有……
“走吧，進病房！”張駿又恢復了先前的表情，他聽李娜給自己說著病人的病情，時而點頭，時而皺眉。
曾經深情款款的張駿，已經被李娜用一把絕情的劍刺死了。眼前的他，用斯文的皮囊，包裹著一顆充滿仇恨與報復的心。
張駿是醫生，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心理有問題。他清楚都是李娜讓他懷疑人生。他心底的仇恨，揪著經年過往，他的牙齒縫隙里都有恨意在向外飄！
李娜和張駿從病房里出來。
張駿給他的朋友打電話:“寇時清，你到我們醫院來！我一位同事的丈夫就是做廣告策劃的，她可以幫你！”
李娜聽到，張駿稱自己為同事時，心里還是有些難過。
二十分鐘以后，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出現在李娜面前。這個男人戴著帽子，帽沿壓得很低，風衣的領子豎著，根本看不到臉。他主動向李娜問好:“你好，你就是張駿的同事?”
“是，是！你好！”李娜伸出手想和對方握手。
寇時清抬了抬手，他的手指間夾著一根未吸完的煙。
李娜的手就那么懸在半空。她尷尬地笑了笑，抬起手捋了捋自己的頭發。她看到寇時清的嘴唇咧了咧，她想著他是在抱歉地微笑。
因著是張駿介紹的人，李娜沒有多想。她把寇時清帶到了輕工店，她和這邊的人最熟。
許衛國這會兒還在醫學院陪許一楠。
李娜便把小高喊了來:“小高，這是我朋友，他有一個策劃案急需要設計，你看看！”
小高粗略地看了一下合同內容:“嫂子，這咋完成嘛？根本不可能！”
“咱們不是有好幾家分公司呢？怎么完成不了?”李娜瞪著小高，張駿這個忙她必須幫。
“嫂子，就是我們設計出來，還要甲方最后定度。如果甲方不滿意，我們再修改還需要時間，根本不能按時完成，你看看這違約金！”小高把合同遞給李娜看。
李娜一門心思想著幫張駿，她哪有心思仔細看合同？她拿起了許衛國辦公桌上的章子，直接蓋了上去。
旁邊的小高只差哭出聲來！
李娜蓋上章子，看著寇時清笑了笑:“好了！”
“謝謝！”寇時清依然低著頭，這次他主動和李娜握手了。
李娜想著寇時清定會告訴張駿，自己如何努力地幫他。那樣張駿會不會開心一些?
李娜看了一眼小高:“還不讓他們快點設計策劃，必須認真做。這是我朋友，否則你們都別想干了！”她擺出了老板娘的架子。
李娜沉浸在自己假想的快樂里。她哼著歌回到家。
李娜簡單洗漱后剛躺到床上，手機便響了，是許衛國的電話:“怎么了?”她不耐煩地問。
“李娜，誰讓你插手我公司的事情了?你就是頭蠢豬！”許衛國在辦公室里暴跳如雷。
許衛國握著，李娜給自己簽的廣告合同。他這會兒殺李娜的心都有。
“你不是說生意不好，我幫你還幫出錯了?你就是狗咬呂洞賓！”李娜也不示弱。她聽到啪的一聲，許衛國又摔手機了！
許衛國在辦公室里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小高，過來！快，把這些給每個分公司分去一部分，讓他們今天什么都別干，就設計策劃這個！”他的額頭上急得直冒汗。
許衛國沒有了主意。李娜簽的這份合同，讓他懷疑李娜根本沒有智商。
許衛國從醫學院回到了公司，小高把合同就放在他的辦公桌上。
許衛國打開合同看了又看，大聲喊了起來:“誰簽的合同？是豬腦子！”他以為是小高干的。
這份合同是接近二十萬的商場策劃，只預交了二千塊錢的定金。合同上要求交工的時間，他們根本不可能完成，違約賠付金額是這個策劃的三倍。
許衛國覺得，這個人根本就不是來做策劃的。是來等他的違約金賺錢:“小高，你眼睛瞎了，簽這合同？你到時候賠付違約金。”
許衛國把合同扔到小高臉上。
小高也覺得委屈，他便把李娜早上領著寇時清來的事，說了一遍。
許衛國氣得差點吐血，李娜這是要把自己的六十萬拱手讓人？或者李娜和這個男人關系不一般？李娜與人聯手對付自己？
許衛國知道這是一種商業手段，自己何嘗沒有用過?常在河邊走，焉有不濕鞋的時候?
許衛國握著合同有燒了的沖動。他必須想辦法應對，也許見招拆招才是最好的辦法。他又往好處想:也許這個人也不懂行呢？
許衛國又給‘客戶’打了個電話:“你好，我是許衛國，早上您和我們簽了一份合同。您看，這個策劃案不是一兩天能完成的。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咱們這個交工日期再改一下？”?
“我們早上簽合同的時候，我一再強調是急要。老板娘可是滿口答應會按時完成！”電話那頭完全沒有緩和的語氣。
“她根本就不懂行！”許衛國解釋著，對方直接掛了電話。
許衛國用拳頭狠狠地砸著桌子。這個時候他想到了許一航。
許衛國撥通了許一航的電話，許一航還是接聽了。
許一航聽許衛國說完，嘆了口氣:“叔叔，這件事情的所有主動權都在對方手里。您不如把他的策劃割裂開，分給周邊的同行來做，短時間內會完成。我就怕，這個人別有居心，怕他隨便找個理由，否定我們的設計！”
“一航，你的意思是?”許衛國覺得許一航說的有道理。他突然就恨一楠太蠢，幫不了自己。
“叔叔，您先把策劃案割裂開，分給其他的同行和我們一起來做！盡量先完成！”許一航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許衛國掛了電話坐了下來，他又想許一航有沒有參與這件事情？
在那個神秘的人沒有露面之前，許衛國誰都懷疑。他覺出這個坑太深，可自己已被動入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