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臉上的笑容不見了。
他急急后仰避開畢烏又揮過來的一刀,拉出距離站定。
畢烏還是那樣面無表情的樣子,只是他握刀的手在一滴一滴往下滴著血,鼻息粗重。
但畢烏的堅韌,若是你不敲斷他的骨頭,割斷他的筋,他就能提刀再上。
你看不到他的猶豫。
青年似乎有話要說,可是面對再次沖上的畢烏,再次在眼前綻開的景夢刀法,他只能用那把斷刀匆忙接下。
林琮大著膽子探出頭,握著拳為他鼓勁:“畢少俠,好樣的!
“好小子。”他的身邊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嚇得林琮猛然回頭,卻發現是梅雪藍。
梅雪藍半點也不理他,眼睛只盯著前面的戰局:“這小子的刀勢,在逐漸變凌厲……真是特等的好天賦。”
云莘彤正站在他身旁,聞言也點了點頭:“不過我們沒有什么時間耽擱了,快點吧。”
梅雪藍于是拔出劍來,斜地里切入戰團之中。
他的劍勢不快,也沒有強硬地要去和畢烏分去半壁江山,他只是將自己的寒芒掩蓋在景夢刀燦爛的刀光之中,仿若銀河中危險叢生的暗礁,一旦撞上就是一擊斃命。
在景夢刀法中穿插自如,彌補了此時的畢烏揮刀的漏洞……如此眼力,如此掌控力,這才是頂級高手的實力嗎?
畢烏抿起嘴唇。這可不是什么輕易能做到的事情,景夢刀法已經是一套趨于完美的刀法,即使是由他來使用,未能將這套刀法發揮到極致,能一眼看出刀法中的漏洞,可是比對面正在招架景夢刀法的青年還要強上數倍的眼力,這看似是補漏的劍勢中,又隱含引導之意——
就是這么短暫的進攻,青年身上甫然炸開十數個劍尖點破的血花,他還來不及退,又是幾道刀光割開的口子,他口吐鮮血之時,遠處一聲怒喝:“遠道——!”一枚暗器倏然而至,將畢烏斬向青年脖頸的刀生生震歪,卻還是在青年的臉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緊接著的第二枚暗器便是沖著畢烏的右眼而來,被震歪的刀還拖在地上,眼看已是來不及阻擋。
橫地里忽然遞來一劍,同樣將這暗器震歪些許,擦著畢烏的眼角而過,血水很快就盈了他的眼。
梅雪藍的表情很凝重,他攔下暗器的那只手正顫抖著,手一松,劍就掉到了地上,他捂住了手腕。
云莘彤一言不發地趕上來,先是看了看畢烏那只鮮血淋漓的眼,手指間捻上了一捧藥粉,將藥粉吹到了畢烏眼上,又去查看梅雪藍的手腕。
梅雪藍卻拒絕了,搖了搖頭,看著身形飛射過來的另一個白衣人,道了一聲:“快走。”
那白衣人飛撲至倒下的青年身前,從上到下地仔細檢查他的傷,趁此機會,梅雪藍俯身去撿起劍,轉身就想走。
“你們想到哪里去?”那白衣人的聲音冷森森地響起,“把遠道傷成這樣,還想走嗎?”
又是兩枚激射而來的暗器,云莘彤迎上,卻聽呲啦一聲,她的衣袖被撕裂出一道口,她的臉色變了幾變,反手便擲出一枚彈丸。
那彈丸與一枚暗器在空中相撞,篷地爆開,粉塵揚得四處都是,白衣人抱起青年連退幾步出了煙霧范圍,揚袖以內功將煙霧驅散,幾人卻不見了蹤影。
他也不急,冷笑一聲,將青年打橫抱起,卻是往驛站的方向去。
路上,正遇到了驛站中的三個白衣人,他們身邊還多了一人。
“遠道沒攔住?”那兩個蒙面中的一個開口,換來這抱著人的白衣人一聲冷笑:“我還沒問你們怎么沒攔住,久思,暖花,高松,還有夢之……你們是打得好算盤,等遠道受了傷,便少了一個人分功勞嗎?”
那兩個蒙面人,便是暖花與高松,他們對視一眼,劍別在左邊的暖花道:“你怎么會這么想,都是為主子辦事,辦不好都要挨罰。”
高松接道:“我們是被那女人陰到了,否則不會讓那兩人過去。”
“再說也是遠道說要見識景夢刀,才一個人先追過去了。”
“現在還是先看遠道的傷,夙夕。”
夙夕又哼了一聲,便是不多計較的意思了。于是夢之主動上前查看起遠道的傷勢來。
久思這時道:“夢之就帶遠道回去,我們幾人繼續去追。”他頓了頓,“可不能讓那幫烏鴉截了胡。”
幾人各自行動。
……………………
畢烏的景夢刀掛回了腰間,他的眼睛和手掌都糊上了一層藥粉,雖然未有更多的處理,現下已是不再滴血了。林琮由梅雪藍背著,幾人急急奔行。
“不能再走大道。”梅雪藍雖然是運起輕功急奔當中,鼻息卻依然平穩,“那些白衣人很快就會追上來,他們人數比我們多,平均戰力也比我們高,我們不是對手,需得走別的路。”
云莘彤腳步輕靈,她運起輕功跟在一側,躍動間更像一只小鹿,她道:“你和畢烏的傷也需要停下來處理,我之前所做的只是暫緩傷勢。”
梅雪藍點了點頭,從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悶頭奔走的畢烏,又轉回了視線,道:“走小道吧,我知道一條路。”
林琮被顛得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一行人從官道某一段拐入路旁的樹林之中。
在他們進去后不久,似是有一陣風掠過樹林,樹枝搖曳,一只鳥就要發出驚叫,卻在瞬息被截斷在喉嚨里,一枚小小的飛鏢將它釘死在了樹干上……
“嗯?”奔襲中的畢烏猛然回頭,云莘彤注意到了,問他:“怎么了?”
畢烏的眼神有一些困惑,半晌,搖了搖頭。
云莘彤道:“傷口痛的話再忍一下,找到落腳的地方就幫你包扎。”
畢烏點點頭。
……………………
俊秀無雙,風華絕代。
見到這個男子的人,腦子里都忍不住冒出這樣的詞。
他一雙桃花眼彎起,明亮,艷麗又張揚,薄唇微微勾起一個弧度,似笑,似非笑,握在那只修長白皙的手中的扇子似木似金,一下,又一下,輕輕敲打在另一只如玉的掌心中。
他的身體似是懶洋洋地斜倚在木椅上,一個隨意的歪頭,烏發隨著他的動作垂落一縷至肩頭,一舉一動,皆是優雅,就算同為男性,他對面的人心臟也隨著加速跳動起來。
他其實俊得并不女氣,這是一種極致的美,所以才讓所有人心動。
他開口,聲音低沉而磁性:“不妨,給我個面子如何?”
娃娃臉少年的耳根不爭氣地發紅,他苦笑道:“您就別取笑我了,以您和上面的關系,這情報免費給您都行,何況打折呢?”
“那就,多謝了。”他輕笑,接過了遞過來的卷軸,起身,玉葫蘆輕輕扣打在他腰間的玉帶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邁步,銀色的發帶輕柔地飄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