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兒固執己見,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作為一名醫者,你為什么不醫好師兄他阿爹?”
孟輕舟深深凝視著她,“我不醫好他,是為了救他。”
“你這是什么邏輯?”恒兒繼續斜他一眼。
孟輕舟輕輕回首,“以后你會明白的?!?p> 恒兒猶自撇著嘴,不滿的追問,“那你今夜偷偷潛進上虞宮意欲何為?”
“想你了”他的聲音很輕,目光流轉間,逝水似可倒流,深雪瞬間消融。
恒兒的臉色在剎那間經歷了諸般鮮艷的色彩才終于轉黑,瞟了眼依舊笑望著自己的男子,“竟說胡話。”
不看黑著臉的恒兒,孟輕舟道:“皇城爭霸,原本與我們江湖兒女無干,我希望你不要卷入其中?”
恒兒瞪他一眼,心想我憑什么要聽你的,你自己不也站在段鴻飛那邊,這般一想立即怒氣涌起,狠狠脫出他的衣袖,“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我還是那句話,你若與我師兄為敵,便是我的敵人,不管你今日如何手下留情,他日我絕不會手軟?!?p> 說完深吸一口氣,輕輕躍下屋頂,大步離去。
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千重宮闕,孟輕舟微笑負手而立,深深凝注著那抹纖細。
他身后,陰暗處不知何時悄悄浮出兩道瘦長的黑影,黑影立與原地,低首俯身,態度恭敬。
“走吧!”
孟輕舟轉了個身,“也是時候向段王爺告辭了。”
其中一名黑衣人皺眉道:“少主確定要親赴大漠?”
“如果我猜測不錯,很快......”孟輕舟回身,瞇眼遙望宮闕盡頭,那個心地善良,單純如白紙的窈窕身影,已完全被夜色掩埋。
其中一名黑衣人彎腰道:“我們神醫谷向來不管朝廷閑事,少主......?”
孟輕舟回轉身淺笑看了黑衣人一眼,看的對方頭一低,更深的彎腰,退入黑暗中。
“就當自己太閑了吧,想要管上一回閑事。”良久,一聲輕嘆,飄散與旖旎夜風中。
或許是常年疾病拖累,龍床上的男子發出的呼吸時輕時重,恒兒隔著簾帷猜測他能醒來的時間。
她始終想不通孟輕舟的意思,不醫好他是為了救他,明明是醫好了才算救他?。?p> 恒兒使勁甩甩頭,他是師兄的敵人,自己定是魔怔了才會相信他的話。
夜色漸深
不知何時,烏云遮蓋了明月,窗外突然掠過一道閃電,電光一亮間,竟照的整個寢殿陰森森的。
她轉過頭,看著外面剎那間瓢潑大雨,有點詫異的喃喃道:“怎么會突然下雨了呢?”
雨下的很急,像天湖傾倒般嘩啦啦向下澆,瞬間地面汪洋一片。
雖然暴雨肆虐,寢殿里一絲細微的輕響依舊沒能逃過恒兒的耳朵,她很確定那是翻身的動作。
她提氣如飛沖向龍榻,目光和剛剛睜眼的老者撞個正著。
“你終于醒了?”
老者臉色枯瘦如同一張干癟的黃菜葉,呼吸十分微弱,唯一雙不甚明亮的眼睛冷冷的盯著她。
或許是他的外貌與大師兄有幾分相像的緣故,恒兒一點不討厭他,給他頭下墊了個枕頭讓他靠的舒服一點,這才道:“師兄讓我告訴你,桃花哭瘦蕊凋零,春風不再恨當年。”
他的眼睛略微動了一下,喉嚨發出咳嗽似的聲音,“鈺...兒...他...他不怪寡人.....咳咳咳......”
“對,大師兄不怪你了。”
老人一雙悲涼的眼睛朝上望著殿頂,似在回憶什么,眼角流下一行清淚。
恒兒見他臉色憔悴,嘴唇發白,隨時有一命嗚呼的可能,焦急道:“你別光顧著哭了,師兄說你有辦法解決目前的困局,快想想辦法吧,不然你這江山很可能就要姓段了?!?p> 恒兒的話將他的思緒拉回,他一聲不吭,顫抖著右手慢慢伸到頭頂,雖一個簡單的動作,由他做來,手背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他用盡全身力氣拔出頭上綰發的發髻,力氣用盡手臂吧嗒垂在榻上,發髻也脫手掉在榻上。
“這是什么意思?”恒兒拾起遞給他。
老人阻住她的手,“交給...鈺兒...”
見恒兒不解的望著自己,老人深呼吸幾口繼續道:“去漠北......幽......”
“你的意思把這個發髻交給大師兄,然后讓他去漠北,就能解決現在的困境了嗎?”
老人眼皮垂下又睜開,表示默認。
“你好好休息”恒兒將他扶著躺下,被角掖好,“我現在就去交給大師兄?!?p> 說完大步沖向宮門。
“什么人?”她還未靠近,“呼啦啦”一群身披蓑衣的佩刀侍衛已圍了過來,其中不乏武林高手。
她掏出翠竹令一晃,眾侍衛立馬收刀,恭敬的讓出通道。
暴雨中,粉色身影如鷹似鷂,轉瞬間已飛出三丈,消失在連綿如墻的雨幕里。
宮燈映在屏風,男子褪下外衫,褪第二層衣衫的手一頓,突然轉身拔出床頭懸掛的長劍,只見白光一閃,劍氣如流光飛電,悄無聲息劈向屏風后,厲聲道:“什么人?”
恒兒反應極快,邊飛身后退邊輕聲道:“師兄是我?!?p> 饒是如此,屏風裂成兩半,劍尖已抵在她鼻尖半寸。
他看著木質地板的水跡,和渾身濕透的恒兒,急忙收劍,取了干凈衣物替她擦拭,“你怎么突然來了?”
“你阿爹今夜醒了,讓我把這個交給你?!闭f話中恒兒急促的從懷中拿出紫檀發髻遞給他。
他空出一只手接過發髻,“父皇還說什么了?”
“你阿爹說讓你派人去漠北,便能挽回目前困局,但是去漠北干什么他沒說?!?p> 溫庭鈺將發髻翻來覆去左看右看,實在看不出什么名堂,沉思片刻抬眉問道:“父皇一點沒提虎符的事?”
“沒有”恒兒搖搖頭,神情有些受傷,鼓著腮幫子嬌嗔道:“師兄你不信我?”
他襯著衣物使勁揉了揉她的發,“傻丫頭,師兄怎么會不信你,只是這發髻不是空心的,里面沒藏什么東西,我在猜測父皇想要傳遞什么?”
“會不會是個信物?”
“也有可能”他捏著發髻看了半天,俯首問道:“這件事可有人知曉?”
“沒有。”
他將已經半濕的衣物一扔,關切道:“你快回去洗個熱水澡,傷剛好別再感染了風寒,我這就叫阿四和小多來商量一下,看看派他倆誰去漠北合適?!?p> 她脫出溫庭鈺懷抱,抽走他手里發髻,“師兄,漠北我去吧,你身邊本來可用的人就少,阿四和小多是你的左右手,不能離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