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p> 眾將士再次揮刀,咔的橫在自己脖頸,聲淚俱下,“陛下尸骨未寒,中書侍郎的血仍然未干,倘若殿下不答應,臣等寧愿血濺夷興關?!?p> “你們.......”
溫庭鈺身子一顫,臉色越來越慘白。
“你們身為天燼國將士,陣前殺敵不行,逼迫自家主子倒是有一手,誰給你們這么大的膽子?”
眾人一驚,扭頭朝后望去,一身戎裝的少年三步并做一步跨上城樓,眼神里是從未有過的戾氣。
“阿四!”
恒兒驚喜的發(fā)現多日未見,以前和她一般高的阿四高了也胖了,身姿挺拔如蒼松,氣勢剛健似驕陽,劍眉下一雙璀璨如寒星的眸子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師兄師姐放心,只要有阿四在,就算拼了這條命,也一定守住夷興關,今夜我便去刺殺對方主帥為師兄出氣?!?p> “阿四千萬不可意氣用事,對方主帥武功深不可測,我上次就險些沒有回來?!?p> “恒兒?”
說完恒兒就后悔了,看向溫庭鈺擔憂的眼神,頑皮的吐吐舌頭。
溫庭鈺朝跪著的將士道:“你們先退下吧?!?p> “殿下!”
“你們退下吧”恒兒上前幾步和溫庭鈺并肩而立,不卑不亢侃侃道:“對方不是給三天時間嗎?如果三天我們還沒有想出退敵良策,本姑娘愿意入浣月,親手擰下那王上的腦袋?!?p> “恒兒!”
“師姐?”
兩人大驚,一左一右緊緊抓住她手臂。
......
八歲那年。
師祖祠堂,隨著手滑,“咣當”一聲,桌上供奉的青玉雙龍杯掉在地上碎成數片,恒兒嚇壞了,也不敢哭,小聲梗咽著倒退出祠堂,誰知不小心撞到溫庭鈺身上。
看見溫庭鈺的那一刻,她再也憋不住,“哇”的撲進他懷里嚎啕大哭起來。
“怎么了師妹?”
她吸著鼻子道:“師兄,師兄,我闖禍了肯定會被師父打死的。”
溫庭鈺將她抱起來放在膝蓋,輕輕擦拭著眼淚,“別哭了,有師兄。”
午睡正朦朧,花暖慌慌將她搖醒,“小姐,小姐,阿四說溫師兄正在受罰,掌門向來疼你,讓你去求求情?!?p> 她坐起來揉著惺忪的睡眼,“師兄怎么了?”
“師姐,師姐快點,再不去大師兄會被桑媽媽打死的?!遍T外傳來阿四焦躁的聲音。
恒兒推門出來,手掌遮住頭頂熱辣辣的太陽,看著比自己矮了半頭,瘦的像個小猴子一樣的阿四,嘟著嘴問道:“師兄闖什么禍了?”
阿四邊走邊道:“聽說他摔碎了祠堂供奉的青玉雙龍杯,當年祖師爺和祖師婆婆就是靠它定情,師父......”
聽到最后,恒兒顧不得聽阿四叨叨,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一襲白衣的少年背脊挺直跪在烈日下,沾了水的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他身上,每打一下身上就是一條血痕,少年面部肌肉一抽一抽卻硬忍著沒出一聲。
“師兄,師兄。”
恒兒撲過去,一把抓住桑媽媽的手,聲淚俱下,“求求你別打了,求求你桑媽媽,那杯子......”
“恒兒住口”溫庭鈺及時打斷她的話,偏頭朝她扯出一抹笑意,“我做錯事,師父罰我是應該的,你快回去吧!”
“不,不”她哭著搖搖頭,“桑媽媽求求你別打師兄了,我這就去求師父,師父向來疼我,她肯定會答應我的請求的。”
桑媽媽滿是慈愛的眼中蓄滿淚水,她何曾想如此對待這個孩子,可是掌門的命令她不能不從,她若不從,讓別的仆人執(zhí)行家法,說不定打的更重。
她拍拍恒兒的小手,“好孩子,你去吧。”
恒兒跌跌撞撞推開無心閣的門,跪在莫心言腳下,小手搭在她膝蓋,哭泣道:“師父求求你,不要懲罰師兄了,恒兒以后一定好好練功,絕不惹你生氣好不好?”
“哎......”
莫心言將她扶起來,朝身邊的仆人擺擺手,仆人會意,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
“師兄,疼嗎?”恒兒沾著藥酒輕輕擦拭著他后背的傷口。
“嘶”
恒兒的眼淚掉在他后背傷口,痛的他眉頭緊皺。
“對不起,對不起師兄”恒兒慌亂的擦拭掉淚水,卻越擦越多。
“不疼不疼”溫庭鈺看著哭的慌亂的小女孩,咬住牙急忙搖頭,還不忘沖她呲牙笑笑。
她一下一下擦拭著傷口,再細致的將藥膏涂上,“師兄,都是恒兒不好?!?p> “恒兒以后再也不任性了?!?p> “恒兒答應師父會好好練功。”
“師兄,對不起!”
溫庭鈺手伸到她臉頰,“好了不哭了,再哭就成愛哭鬼了,小心阿四又要取笑你?!?p> “他敢?”小丫頭嘴一噘,手不自覺用了力。
“嘶......”
溫庭鈺吃痛,輕呼出聲。
“啊呀,對不起師兄,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焙銉菏肿銦o措,慌亂不已!
門外,一身黑衣的女子抬眼和身后的桑媽媽互看一眼悄悄倒退著離開。
桑媽媽小聲道:“小姐,庭鈺這孩子倒是心地善良。”
莫心言仰望天際良久,嘆息一聲輕輕道:“可惜非治國賢君?!?p> 恒兒坐在偏房的窗前舉著毛筆發(fā)愣,三天的商議,竟沒一個退敵良策,眼前不時出現師兄站在廊前觀雨時落寞的神情。
那一刻她才明白師兄原來也會如此脆弱,她決定不再做那個躲在師兄背后的小女孩。
“師姐,你當真想好了嗎?”阿四端著托盤走進來,托盤上是大紅色鳳冠霞帔,他將托盤放在桌上,伸食指在恒兒眼前晃了晃。
恒兒回過神沖阿四笑笑,“為了師兄......”恒兒沒再說下去,低頭輕輕撫上紅色嫁衣,上好的絲綢面繡著繁瑣的花紋,大概是寓意吉祥的意思吧。
阿四在她對面坐下,托著腦袋問道,“師姐,不如大師兄不做這個狗屁太子,天下愛誰做誰做去,我們一起回玲瓏山,永遠和師父在一起,多好?”
恒兒還未說話,門就被敲響,她欣喜起身,“我去開門?!?p> 打開門的瞬間,恒兒神色一黯。
自從那日她決定去浣月,師兄便大發(fā)雷霆甩門而出,她幾次想同他解釋,他卻不愿和她說一句話。
“恒兒姑娘,浣月的禮官讓屬下前來通知你,別誤了吉時?!?p> “你到底是天燼的將軍還是浣月的將軍?”阿四不知何時靠過來,一臉殺氣騰騰。
恒兒雖隱隱覺得難受,卻還是朝來人點頭,“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