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院幸一。
他的氣息就像一顆樹,再平凡不過的樹。
遠遠打量他,視線大多一掃即過;泯于眾人,毫無異常出色的點。
只是每當有棲川奈跟他搭話的時候,剖院幸一的一舉一動怦然鮮活了起來。
就好像是特意設定成:被“我”接觸的狀態和不接觸的死機狀態一般。
為我而生。
有棲川奈覺得好笑。
她查看后臺,的的確確能看到生命的增加值。
而且,剖院幸一的好感度上漲極快,是一個正常人根本無法到達的頻率。
人是警戒心的動物。
不管是一見鐘情,還是日久生情。
哪怕是至親之人,界限是懷疑的種子,只要他對你來說有不知情或是無法承受的地方,那距離感就會一直產生。
說白了,攻略也是如此。
消除你的疑心,消除你的不喜;打聽你的喜好,包容你的優劣。
向你一步一步靠攏,逐漸蠶食你的日常生活。
逐漸打破界限。
剖院幸一,就好像沒有所謂的距離感,不管你做了什么,都會對你產生好感。
太……奇怪了。
有棲川奈想了想,決定姑且先放下他,正常接觸。
只要剖院幸一沒有對攻略進展產生干擾,她可以擱置不管。
她會一直觀察他,始終警惕著,生怕某些意想不到的原因導致特殊的反轉。
畢竟,這好歹還關乎自己的生命啊。
“有棲川桑原來對攝影感興趣嗎?”剖院幸一扶了扶眼鏡,放下手中的申請表。
窗外的火燒云層層疊疊,在空中繞起奇形怪狀的紅霞;因為過分綺麗璀璨,耀眼灼灼,它存在的時間也著實短暫,似乎燃燒生命般的美麗痛快。
余暉透過玻璃窗的折射,投映到少女的臉龐,溫柔撫摸。
聞言,她收回眺望窗外欣賞夕陽的眸,明明只是正常地做出將視線移開這一個動作。
剖院幸一卻覺得,有棲川奈是那么那么的美。
一舉一動都令人魂牽夢縈。
她的眸底倒映剖院幸一的身影,輕輕低下頭,如同天鵝點水一般微微彎下腰,露出那一截白皙滑膩的脖頸。
剖院幸一忍不住屏住呼吸,下意識地僵硬了身子。
有棲川奈的臉龐越來越近,近到剖院幸一可以趁機不備地親吻。
但是他沒有這么做,眼睜睜地看著她飛快地抽走那一張申請表,站起身遮住臉。
僅僅只是一個呼吸交錯的過程,他卻恍惚以為是一個漫長的夢。
“是的喲。”有棲川奈掃了一眼那張申請單,點頭說道。“能將許多值得紀念的片段保留下來的攝影,不是很美麗嗎。”
她的聲音變得冷淡了,顯得贊美的語氣很是敷衍失真。
這讓剖院幸一感受到了難言的失落,明明剛才還…..伸手就可觸及的距離,為何現在卻那么高不可攀?
明明上午還對自己笑逐顏開……為什么現在卻不肯將任何一點多余的眼神分給我?
哪怕是施舍一點,也好啊。
好不甘心啊。
有棲川奈動作迅速地搞定完以后,就向剖院幸一告別,收拾東西轉身離開,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
剖院幸一似乎還想說些什么,卻見少女用一個轉瞬即逝的微笑單方面打斷了這場談話。
“明天見,剖院君。”她向戴著眼鏡稍顯失魂的男孩揮了揮手。
“…明天見,有棲川桑。”
明天見……奈。
【剖院幸一好感:46】
愛情往往都是自己感動自己。
…
糟糕,剖院幸一的好感度簡直是怪物般生長啊。
這難道是因為得到了負好感度的原因嗎?
走下教學樓,有棲川奈輕輕吐了一口氣,忍不住抖了抖酸澀地雙手。
她只能用這樣簡略方法,暫時穩固住好感的起伏。
哪怕有些太過明顯或者說笨拙了……但是這不是游戲。
這不是什么可以快進、重啟的攻略游戲,有棲川奈身處在現實,面對面擁有觸碰距離的現實。
所有物理和非物理的意外、人為傷害,有棲川奈都能品嘗到那被迫消逝生命的酸爽滋味。
“啊…..想一想,還蠻讓人火大的。”如墮冰窖般,她冷靜下來了。
從一開始嘗到甜頭的故自甚高和得意洋洋中,后知后覺清醒地意識到這蛋疼的處境。
不認真點的話,會死的;會失去呼吸,成為蠟或塵埃一般惡心的死物。
現在,她還不想死。
在有棲川奈邊思索邊要走出學校的時候,她看到了站在門口附近張望的越前龍馬。
他滿臉不虞,青澀的臉龐像還沒徹底磨礪卻已經展露鋒芒的銀刀,玉珠般俊秀。
在察覺到她眼神注視的瞬間,越前龍馬突然轉頭,直勾勾地看著有棲川奈。
結果,下一秒他大失所望,如同懶洋洋地貓咪看見不喜的毛球,飛快將頭撇開。剎那間,有棲川奈敏銳地看到他開開合合地唇瓣輕輕吐露出一個詞,聲音彌散在空氣里。
“切。”
哦?有棲川奈挑了挑眉。
她抱臂看著越前龍馬站在原地眺望遠處好一會兒,突然,他轉過身朝校內方向離開。
越前龍馬面無表情,直視前方,特意用手壓低了帽檐,仿佛就能隔閡住他人打量地視線。
他的步子邁得不大,速度卻很快,敏捷的身姿靈巧動人,眨眼間就甩開有棲川奈十幾步。
有棲川奈連忙小跑著跟上。
她從背后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越前龍馬,以此來感受氣運的奧妙。
這個年紀的男孩,胸間都藏著一股傲氣。
越前龍馬卻仿佛胸口淬著一股郁氣,他比別人更加狂傲,且他也有傲慢的資本。
有棲川奈回想河村隆對他的評價。
謙遜溫和的河村隆詫異地皺眉:“越前嗎……是一個很出色很有才華的晚輩呢。他跟周助神秘揣測的高深截然不同,越前很張揚,雖然經驗方面略顯青澀…..”
“但某種情況下,他可能比天才周助更可怕。因為不管越前再怎么傲視群雄,脾性囂張,想把他打落正選的太多了,還有外校虎視眈眈的對手們……目前為止,還沒有一個人擊敗過他。”
有棲川奈吃驚地說:“越前君….從未在比賽中輸過嗎?”
河村隆摸了摸下巴,輕笑道:“是的。”
“…那不二學長呢?天才不二vs網球新銳…..一年級的越前君還會勝利嗎?”
河村隆斬釘截鐵地回答:“當然是周助,周助會贏。”
“不二學長原來這么強嗎…..”有棲川奈喃喃道。
可是她從未清晰感受到不二周助的氣運,在澎湃旺盛仿佛金黃色漩渦的越前龍馬附近,不二周助就像是森林深處某山脈地段一小潭汩汩的泉溪,散發著浸骨的寒意。
“青學的網球社團,誰是最強的呢?”她好奇地問,水潤眼眸期待地睜大。
許久,都沒有人回答。
河村隆的聲音苦悶,他低下頭,背脊挺直卻仿佛在強忍痛苦。
“你說手冢啊…..”他嘆了一口氣。“他已經去德國了…..青學現在沒有最強。”河村隆棕色的頭發耷拉在一起,顯得無比沮喪。
有棲川奈還在沉思,面前的男孩突然停下步子。
她措不及防地撞到鼻梁,委屈地說:“嘶…痛…越前君怎么突然停下來了…..都不提前說一聲的嗎?太過分了!”
越前龍馬淡淡地凝視她無厘頭地倒打一耙,不愉快的皺起眉:“…你還要跟著我多久。”
他的眼神不禁帶了一分審視。
又是不請自來的女生嗎…..回想到種種,眸底劃過一道嫌惡地光。
有棲川奈無辜地瞪大眼睛,微微勾唇:“越前君不是網球社團的嗎?我只是要跟著你去網球社團等隆君而已。”
越前龍馬眨眨眼,又再度看了她一眼,恍然大悟。
有棲川奈沒有錯過他面部的絲毫表情,內心竊笑一聲,表情卻苦惱地說道:“…欸,越前君難道誤會了什么嗎?我…我只是今天剛轉學過來,還不知道青學網球社團的路而已。”
她連綿不絕的嬌軟話語,字里字句都在戳越前龍馬的心骨,雞麻大點小事卻好像要把他說成十惡不赦的罪人一般。
越前龍馬輕輕挑起眉:“剛才是你快要離開學校了吧?”
懶得跟她糾纏,他手插口袋調頭就走。
身邊的女生與他肩并肩,在旁邊面不改色地說道:“我本來就是要在校門口等隆君的啊,現在能去網球社團,不是更好嗎?”
“…哦。”越前龍馬懶洋洋地走著,敷衍地應和。
內心想:關我什么事啊。
許久,身邊的人都不再說話。
氣氛頓時沉悶了下來,明明是別人都會感覺尷尬的啞聲無語,越前龍馬卻在心里松了一口氣。
終于安靜了。
當越前龍馬視線已經有網球場的時候,他的心情貨真價實地開朗許多。
“…吶,越前君是不是很討厭我?”突如其來的女聲輕輕顫抖,聽起來已經帶了細微的哭腔。
啊…..該死。
越前龍馬窘迫地聲音略顯卡殼:“沒有啊….”
我都不知道你是誰,干嘛討厭你。
他頂多知道這一個人是河村學長的表妹而已,但其他的,統統與他無關不是嗎?
“那…越前君可以真心實意的告訴我,不討厭我嗎?”
越前龍馬地步伐僵硬,因為身后的女生似乎正在抽泣。
呼…..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內心煩悶。
這可是河村學長的表妹,還是不要鬧的這么僵比較好。
他壓低帽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我沒有討厭你。”
下次,越前龍馬一定記得離她遠遠地。
太纏人了。
身后的女生突兀地銀鈴一笑,得意洋洋。“那真是太好了。”
“畢竟,我真的一點也不想被越前君討厭啊。”
剛才的委屈、哭泣仿佛全都是越前龍馬的錯覺。
一定要離得她遠遠地!
他直接甩開有棲川奈,獨自一人錯過一條道,徑直進了更衣室。
【越前龍馬好感:-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