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比得過皇位的尊貴？
“那當然！”藥所生想也不想地說道，復又搖了搖頭“大概也不是，畢竟我也沒有資格去評價。”
“那誰有資格？”謝無徹突生好奇。
“我小叔吧”藥所生下意識地回答道“小叔只是我藥氏皇族旁支，卻因輩分問題距離皇位最近，而他又因為他爹是亂臣頭子的原因而永遠無法登上帝位。他或許可知這一切的滋味。”
他說著，又喝了一杯茶，道“算了，現在沒什么時間和你閑聊，我該收拾殘局去。”
“那我送你一程。”謝無徹起身。
他帶著藥所生在梅園里隨意繞了數圈之后，便將他帶至坊市之中。
“以后我該好好瞧瞧這機關到底怎么運行的”藥所生贊嘆道“它這到底是怎么做到讓人隨時隨地去往蜀地各處的？”
“那你肯定會后悔的，任何見到機關本來面目的人都會后悔的。”謝無徹高深莫測道。
“那可不一定”藥所生眨眨眼，朝謝無徹處擺了擺手，笑道“我便先行一步。”
“殿下，你莫要忘了你最開始是坐著牛車。”謝無徹站在原地提醒道“一些小事，您還是交給手下去做。凡事親力親為，容易惹禍上身。”
“嗯，我記住了”藥所生匆匆忙忙地點了點頭，便馬上拔腿跑出，由此也未曾看見在原地的謝無徹嘴角突然上揚起的微笑。
*
坊市，夜半，各家燈火未熄。
小橋上人來人往，攤位前的吆喝聲一重蓋過一重，一片繁盛浩鬧的太平景象，讓人不覺遺忘自身還尚處在亂世之中。
其中尤以西市為甚，茶樓賭坊中盡皆飄出吳儂軟語的小調聲。
“美人，美人等等我！”
剛剛跪地參拜“圣教主”的那群人，正充滿興奮地打量著這熱鬧的坊市，在他們之中，有多少人被眼前繁華所震驚到無法言語，便有多少人沉迷在這萬家燈火輝映下的醉芳樓。
醉芳樓中，有三物最是醉人。
一者美酒醉人，再者美人令人醉，最后一服自在逍遙散讓人自醉，永忘記煩惱，包括曾經歷的亂世苦痛。
令所來此樓中人，皆渾然忘我，不知今夕何夕。而他們之中，卻有兩人未曾被此間三物所醉。
“你如今與我一般年方十歲，三年后我及笄，在我及笄禮上你便會看到你那一生最愛的人。只要你等三年，你就能發現你的人生還有很多意義。冤魂大哥，你莫要纏著我呀，你瞧上了我，我可沒瞧上你呀！”高舒夜坐在醉芳樓的大堂之中，抱著個酒壇，緊盯著對面的藥無醫片刻后，便哭喪著個臉大聲嚷嚷道。
“高舒夜你這死女人到底在搞什么？什么冤魂不冤魂的？你能不能說得正常點，怎么凈整些別人聽不明白的話”藥無醫將高舒夜手中的酒壇拿過絮絮叨叨道“從剛進門后，你開始就抱著個空酒壇子不撒手。知道的人是知道你就是愛抱酒壇不喝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在撒酒瘋”
他邊說著，邊看著他手上搶過來的酒壇。
這外觀瞧著胖乎乎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這高舒夜給倒騰進去，然后封個蓋，看她再鬧騰。
不過，以高舒夜這死女人的瘋勁，普通的蓋子肯定不行，就該去搬個山，堵在酒壇口上，把她壓個成千上百年。
藥無醫心下想著，看著高舒夜原地打滾發酒瘋的樣子，笑得很是開懷。
嗯！
滾一滾更像了！
等等！滾來滾去，那個風車！
還有他一路來所經歷的怪事，如果說自他開始到蜀地便是別人甕中物的話，那么一切……
他倒置酒壇放在地上，蹲坐在地開始搗鼓起來。
“喂，你在干什么！為什么不喝酒”不知何時，高舒夜便已不再撒瘋，猛地跳在倒置的酒壇底上，好奇地盯著藥無醫看。
她的臉，因為靠得人極近，略帶了絲獵物面對野獸時的呆滯感。碎發飄揚在臉上清晰可見，有的無風自動略微揚起露出光滑的臉頰，有的則一路向下誤碰到朱唇上。
一副任人采擷的模樣。
藥無醫看了她一眼，雙目垂了下來，登時發力將高舒夜拉至他懷中，緊盯著她的朱唇，頭緩緩低下。
“喂，你…你要做什么！”高舒夜看著藥無醫的臉頰距離她越來越近，臉騰地變紅發熱，腿上也似瞬間被抽掉力氣癱倒在他懷里，無法自主。
而無法自主地又豈止是她的身體。
她張張嘴，猛地發現自己說話也不聽使喚。她胡言亂語，以壓根不是她的音調呢喃道“你不要這樣，你我還小，這樣不合適。別別別，不是，你輕點我怕，哎呀也不對。啊，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不會說話了。”
“我知道原因”藥無醫聲音喑啞，距離她越來越近，手指慢慢碰到她的頭發絲兒，把頭發弄開，好生挑揀擇了一根后，輕輕拔下。
拔完后，他便舍了高舒夜，隨意找了一地坐下，邊拿頭發絲兒比對著酒壇口邊輕松說道“你肯定是發燒了。白天的時候我就覺得你身上有些熱，現在更是燙得驚人，不是發燒那還能是什么？”
末了他還補充道“可見你平時還是缺少鍛煉，抵抗力差，你看像我就不會。”
“藥！無！醫！”高舒夜一字一字地蹦出。
“嗯？怎么？”藥無醫看著高舒夜搶過他的唐刀拔出“你為何喚我？”
“我……”高舒夜啞然，復又嘴硬道“哼！貧道忘記了！”
“唔，那你就好好想想”藥無醫趁高舒夜仰頭嘟嘴，來不及注意手中唐刀，他便順手奪過拿到自己手上，輕輕揉著高舒夜頭發道“別笨得想到頭禿就成！”
“你！”高舒夜依舊無話可說，只顫著手指道“你給我等著！”
她說罷，便跑出門去，留下在原地聚精會神拆著唐刀的藥無醫。
唐刀刀把上綴有流蘇，把這個拆來做細線；刀鞘形似雁翎，以細線縛好，綴在酒壇外側。如果這雁翎足夠多，并以一定的規律纏繞在酒壇上，并將其包裹好后。
人看到的第一眼也只會覺得這不過是一個狀似酒壇的物品而已。
就像是蜀山山林，從表面來看，不過依樹木和土堆組成。但內里，究竟會不會有人鑿空去做他用這完全不知道。
倘若說，如果有人真的這般瘋狂，將整座山里都鑿出空來，將山表和山里用一種常人想象不到的機關，隨意進行切換的話。那么，他從一處莫名其妙地到另一處這有了解釋。
但是，他們是怎么做到將人返老還童的？
難道這世上真的有什么長生不老的秘法？老皇帝上一世所追求的一切都是有理可循的嗎？
藥無醫看著他手中還握有的高舒夜那頭發絲兒，陷入沉思，似想到什么他猛地站起身來，朝外跑去。
這死女人……
可就在他跑步之際，醉芳樓的門口便被兩紅衣女堵住。一紅衣女便是他所見過的未戰郡主，而另一女子的長相與未戰郡主相貌完全相同，只是五官還略微有點小，臉色也較未戰郡主更白一點。
“皇上”她聲音稚嫩，宛若女童“上一世與奴相別，您便不再記得奴家了嗎？”
“高婉月……”
藥無醫看著那名女子，露出嫌惡的一瞥，便又向前跑過。
“皇上心系高將軍，便不再搭理奴家，奴家好生心疼”那女子看著藥無醫不理她，忙說道，見他依舊向前跑去，不曾動作，她垂下頭來，冷笑道“即便是奴家知道將軍的下落？”
“高婉月你個賤人”藥無醫轉首，拔出刀來“憑你也配說那名字！”
“將軍而已，我為何不能說？怕是陛下……”高婉月素手揮發挑釁著說道。但她話還未完，便已被嚇得不敢言語。
她怔怔地望著不知何時已然被砍掉的長發，還有眼前揚起刀朝她斬來的藥無醫。
一片宛若白霜的刀光中，她聽得他帶著嗜血的殺意道“看來，你是真的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