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炎彬眉頭緊鎖,踏入趙家院子,徑直走向了自己住的小院,師弟孟元凱圍了上來,看師兄臉色不太好,莫非是韓家那小子不愿入我炎陽宗?
孟元凱道:“天下資質好的弟子多得是,那小子既不愿入我門下,也不用強求,師兄不必放在心上。”。
趙炎彬眉頭一挑道:“為兄教你多少次,不要猜測旁人心思,猜對了惱羞成怒,猜錯了討個無趣”。鼻子里噴出一聲:“哼”。
不再理睬他那師弟。
孟元凱大大咧咧道:“反正沒人打得過我,惱羞成怒就惱羞成怒,他還能把我吃了?”。
趙炎彬眼睛一斜:“你試試?”。
孟元凱急道:“當然師兄你除外”,從旁邊端過來沏好的茶水,腆著臉道:“那師兄可曾收那韓家小子為徒?”。
趙炎彬吹了吹茶葉道:“收了”。
“這可是好事啊,那小子一股莽勁兒,靈根屬火,不如交給我來帶,我保他幾年內,必把其他五宗同齡弟子拍到泥土里”。
趙炎彬不搭話,算是默認了,孟元凱左手砸著右手心兒兀自樂個不停,在屋內走來走去去。
趙炎彬沒來由的煩,揮揮手道:“出去出去”。
孟元凱一愣,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他新收了弟子,高興的緊,二話不說,笑的牙槽都出來了,出門后還不忘把門關上。
屋內趙炎彬長長出了一口氣,眉頭緊皺,腦海中全是李驚仙那頭大黑牛的影子,不知真人為何這般,此時才想起來真人在河邊最后那句話:以后你就是三仙宗第八代掌教。
心一凜:這不是收他為徒這么簡單啊!立時起身,拿出紙筆,匆匆寫了幾個字,正要叫師弟孟元凱,想了想,緩緩停住了腳步,手中騰起烈火,又將那帶字的紙燒成一把飛灰,撒在地上。
此去宗門千萬里,信到也是幾個月甚至一年之后的事情,根本來不及拿到宗門長老的意見,自己身為掌教,此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在屋內踱來踱去,眼看窗戶的影子照到了腳底下。
而一邊的陳家大院里,云霓聽到消息,也是一般模樣,同樣把寫了幾遍的信丟在魚塘里,片刻,起身去了自己住的院子里,緊關上門,突然明白了為什么之前自己師傅有那么多旁人看起來簡單卻無法做出決定的事,她現在也是進退兩難,真人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正如他所說,世上地仙就他一人,傍上這棵大樹,廣寒仙宗萬年不倒,但若是這棵大樹將傾,禍及者無數。
在屋內轉了幾圈,眉頭一挑,有了答案。
昌彭祖與自己師弟王大山在屋內吵了起來,怒氣橫生,摔門道:“你若是不去教,我去,我這個掌教親自教他,哼”。王大山一錘砸到桌子上,頓時四分五裂,連地板也裂了一道縫隙,但是他自己心里也矛盾至極,明明那小子殺了自己本家親戚,此仇不報也就算了,還要去教他本宗功夫?真當九華宗好欺負不成?
昌彭祖氣不在王大錘不教李驚仙,而在這個師弟雖然修為高,但是世俗氣息太重,百年之后自己入土,誰來堪當九華宗重任?但是此話他卻不能說,有些東西,只有讓他本人自己悟。
胸口氣未平,身后傳來一聲極不情愿的吼聲道:“我去教,他要是學不會,勞資給他皮蛻下來”。
“你……”,昌彭祖咬牙硬是把那幾個罵人的字咽了下去,半晌想了想,也許對他來說也可以有什么機緣不是?哪怕改一改他脾氣,這樣一想,氣消了大半,輕聲哼了一聲,不去理會。不過,李驚仙道根閉塞,必是學不會,昌彭祖眉頭微皺,心里有了主意。
吳家那尊真佛前面,禪木聽完禪空說的話,眼睛都沒睜開,手中念珠轉個不停,禪木當是自己師兄沒聽清楚,正要重說一遍,哪知禪空開口道:“去教,盡數傳授”。
之后便又嗡嗡的念經,禪空哪里知道,禪木在他說的時候,嘴里念的便不是經書了,手指每攆過一個佛珠便念一個“教”字,再到下一個,便是“不教”,如此數完了手里的佛珠,方才說出剛才那話。
禪空微微頷首道:“是”。
梅泰禾微扇著扇子,手中的儒家圣典緩緩合上,半晌吐出來兩個字,“等著”。
“等著什么意思?眼看天黑了,我二人還連個主意沒有,此去宗門萬里,我就是一步跨出去百丈,也來不及趕去宗門詢問眾長老之意,若明天給不了真人答案,那我二人仙緣怕是到此為止了”。
梅泰禾心平氣和,微微一笑道:“師弟呀,讀書人不要那么暴躁,外人當我等是畫符的,難道我等還不知道自己本事何在?明日你只管聽那旁余四宗如何應答,那三仙掌教五行不通,氣脈閉塞,若他們教了,你只管盡數傳授,練不練的會,就是我等管的了的了,況且三仙真人是什么人,說不定此次芒裳山機緣就在此時!”。
周高眉頭一挑,隨即舒張開來:“掌教師兄好本事,就這么辦,三仙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萬一真人所說不假,我等豈不是繼絕學,開太平?儒門該當如此”。嘴角微微翹起,仿佛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無恥”,梅泰禾扇子輕輕往他頭上一敲,轉身信步閑庭。哼著小曲兒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趙家大院,趙炎彬的小屋像是進了一只豬,炸了。
“什么?盡數教他?”,孟凱元失聲道,他方才知道此事,等師兄說出第二句,便無法淡定了。
“無妨,李驚仙經脈閉塞,五行不通,不一定練得會,只管把所有東西教與他,讓他背死嘍,學不會,那就不是你我二人能管的了”。
“那真人那邊豈不是認為我們有糊弄之意?”。孟凱元眉頭緊皺。
“所以要你盡數教了,功法心法,一個字不能錯”。趙炎彬喝完茶,把空碗遞過去,眼中閃出一道精光道:“或許,這就是我們此番來尋的仙緣”。
“啊?”,孟凱元冷不防把水倒在了手上,燙的齜牙咧嘴。
“別問了,只管照做”。
陳家那一小方魚塘邊上,兩個女子白衣飄飄,子怡道:“盡數教了也沒什么問題,五宗弟子各自修為不同,想必就是把口訣心經都給他背了,他也不一定學的會,但是怕就怕真人以為我們沒有盡心”。
“所以一個字都不能差,我們只管教,學不學的會就是他的本事了,而且,我倒是希望他學的會,真想看看一個擁有五宗絕技的人是如何逆反天道一步登仙的,五宗從來沒有合作過,這次,真人硬生生把我們拉到了一起,萬一他所言都是真的,那我們可算是積攢了萬世功德,我廣寒仙宗便從此屹立不倒”。
子怡緩緩點點頭道:“明白了”。
茅四賢坐在荒田地埂上,瞇著眼望了一眼遠處白雪皚皚的芒裳山,眉頭緊皺,猛地吸了一口煙,又看看群星璀璨的天空,臉上滿是疲憊之色,竟有耄耋之態,一轉眼須發皆白,又一轉眼,恢復了本來的面目。
從鼻孔里噴出一聲“哼”,伴隨著白煙,消散在空氣中。
蔣蕓蕓哭的大聲,韓名爵怎么也哄不住,李驚仙眼看地是翻不成了,索性不翻了,一聲吆喝,將鏵犁扛起來,看著還剩下的半畝,嘆了口氣,起的晚了,明天還得早一點才行。
一手抱起蔣蕓蕓,一手扛著鏵犁,大黑牛走在前面,和韓名爵道了別,趕回家吃飯。
蔣蕓蕓沒心沒肺,吃了便睡,兩天前還哭著要找媽媽,現在媽媽也不找了,吃完和李驚仙打鬧一會兒,累了便躺在床上睡著了,李驚仙喂了大黑牛,填了炕,畢竟蔣蕓蕓還小,半夜冷起來要哭,感冒了更是麻煩。
坐在椅子上抱著大葫蘆腦子里面一片空白,只覺得有點莫名其妙,還有點煩,“三仙宗掌教,三仙宗是個什么東西?”。
悠悠嘆了一口氣,把炕上滾得不像個樣子的蔣蕓蕓抱起來放正,也躺在了炕上,月光如水,滿地碎銀,照進窗子來,感覺很累就是睡不著,沒來由的胸口一悶,給蔣蕓蕓蓋好了被子,搬了個凳子坐在門前。
依稀記得自己爹李墨死的時候,年方四十,頭發全白了,稀稀拉拉的,濁黃的眼睛看著自己,滿是不放心,到斷氣的時候也沒把攥著自己的手放開。
“爹”,李驚仙,看著月亮喃喃叫了一聲,半晌又垂下頭。片刻把懷中的葫蘆掛在墻上,又躺在了床上。
不知過了多久,鼻息聲漸長。
茅四賢起身,背也不駝了,看起來像個四十多歲的漢子,就連胡須頭發都黑油油的,微笑著哼著小曲兒,喃喃唱著:“天上仙不做,地上仙不舍,一桿老煙槍,捅他個地破穿天也穿……”
夜半,微風。
幾個黑影站在李驚仙家門口,敲門也不是,不敲也不是,王大山冷哼一聲,“娘的,第一次見師父追著徒弟教的”。
“明日再說”。孟元凱猶豫了幾次,放下敲門的手,袍袖翻飛,消失在夜色中。
幾人生怕教李驚仙誤了進山的時辰,竟是比茅四賢還急。

五車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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