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播放著夏雷曾拍攝的視頻,視頻內容是他們一同去夏威夷島發生的事情。
藍天白云、椰風大海,還有那一望無垠的長滿碎草的海灘。
曲燦燦記得,那是夏雷為慶祝她們拿下山美項目的獎勵。
為什么年會上會有這個視頻?
緊接著,屏幕上緩緩流淌出聲音,
“當看見這群孩子們無憂無慮地對著澄凈碧藍的大海呼喊時,我心里的陰霾好像散去不少。我試圖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孩子們發現我的異常。前段日子,我很痛苦,感覺天都是灰蒙蒙的,很難想象,我也會抑郁。不過,出來一趟,好多了。看來我得經常帶她們出來玩。”
會場內,飄著夏雷的聲音,令眾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沈明望怒瞪著工作人員,“還不趕快給我關掉!”
沒過一會兒,夏雷蒼涼的聲音戛然而止,畫面上只有歡快的她們,在沙灘上努力奔跑。
曲燦燦緊抿著唇,眼睛卻紅了。
“這個是你放的?你什么意思?”安以柔突然開口道。
而曲燦燦沒有回答。
杜航觀察著曲燦燦的態度,多年的熟識,讓他知道這件事曲燦燦可能知情。
她究竟想做什么?想毀掉沈氏年會嗎?
想起剛才屏幕里的話,杜航忽然問曲燦燦:“你是不是知道夏哥有抑郁癥?”
而一旁的曲燦燦置若罔聞,她盯著屏幕上無比熟悉的人,不禁心頭苦澀。若是夏哥還在,該多好!
杜航一把拉過曲燦燦,按捺著怒氣,“我跟你說話呢!”
“我知道。”曲燦燦垂眸回道。
杜航有些崩潰:“你明明知道夏哥有抑郁癥,為什么不告訴我?為什么眼睜睜地看著他跳下去!”
被杜航晃的杯中的酒都灑出,曲燦燦努力維持身體的平衡。
良久,杜航握著曲燦燦胳膊的手,無力放下。為什么那時候他沒有發現?原來在那個時候,夏哥就努力克服悲郁的情緒了。
戴芝芝指著曲燦燦,瞇著眼睛,“你放這段錄音和視頻什么意思?”
“我沒有。”曲燦燦平靜回道。
然而周圍認定她的人,不在少數。
原因很簡單,她和夏哥關系最好。
“你是不是想洗脫你的嫌疑?”
戴芝芝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恍然大悟。
如果是曲燦燦想用夏雷抑郁癥,來洗脫傳言里她希望夏雷死這個事情,那么一切都可以說的通了。
一瞬間,大家的目光夾帶著懷疑,甚至有幾分厭惡。
曲燦燦抿著唇,隨后問道:“證據呢?說是我做的,那么證據呢?”
戴芝芝不屑道:“你放心,證據我們會找到的。”
曲燦燦心里嘆了一口氣,他們只想要他們期待的真相。但她覺得有必要同杜航解釋一下,“杜航,集團的人說什么,我都不在乎,因為他們與我無關,他們說的事更和我八竿子打不到一處去。我覺得與其大家在這里不分青紅皂白指責我,還不如想想那人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什么要在年會上放夏哥的視頻和錄音?”
眼見大家都被曲燦燦的氣勢帶著走,戴芝芝哼了聲,開口道:“你少在這兒賊喊捉賊,轉移大家注意力。”
曲燦燦皺著眉,瞇著眼睛反問戴芝芝,“戴芝芝,我說了,證據沒找著,你不要亂扣頂帽子給誰。你這么急著去釘死一個人,你心里難道沒有鬼嗎?”
“夠了!”樓上的沈老爺子拄著拐杖厲聲道。
聽到沈老爺子的聲音,會場內頓時鴉雀無聲。
在仆人的攙扶下,沈老爺子走下樓梯,來到會場中間,犀利視線掃過眾人。
眾人屏息凝神,不敢直視這個創造了商業神話,自帶強大氣場的男人。
八十高齡的沈老爺子出現在年會上,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畢竟老爺子這么大歲數,應當在家里種花養魚,亦或者運籌于千里之外就行。
沈老爺子目光落在曲燦燦身上,多年的閱歷和商戰經驗,令他練就了火眼金睛的能力。
臺下的沈明望,此時眼里劃過一抹陰狠,他本想將年會辦的繪聲繪色,讓父親見識自己的能力,結果鬧了這么一出。
他不禁余光瞥著曲燦燦,手指攥緊杯身,目光暗沉。
主持人將話筒遞給沈老爺子。
沈老爺子聲如洪鐘地講道:“首先夏雷發生這樣的事情令我感到惋惜,我們集團失去了一道有力的臂膀,我承認,在關心員工這方面,我們集團做的還不夠。其次,這女孩說的對,任何事都得講證據,你們誰看見她動這個手腳了嗎?我們集團做到現在,一向是客觀公正的。明望!”
聽到沈老爺子喚他,沈明望立即上前。
只聽沈老爺子繼續開口道:“這件事交給你處理,如果是她做的,嚴肅處理,若不是她做的,你們以后莫要將臟水往她身上潑了,應當好生補償道歉才是。”
“爸,我知道了。”沈明望低頭恭敬回道。
沈老爺子被扶走后,沈明望盯著曲燦燦,沉聲宣布:“事情查出來前,為了避嫌,曲燦燦你都不用上班了。這件事,我會和董事會提。”
聽到這話,曲燦燦抬頭,和沈明望對視著。
剎那間,兩人眼中似乎有股流動的火藥味。
這是第一次,曲燦燦毫不避諱地直視沈明望。
從方才的對視,沈明望猜測,曲燦燦有可能知曉一切。
說來也好笑,當初自己以為曲燦燦是頭乖順的綿羊,所以才會力排眾議,推舉曲燦燦坐上項目部經理。沒想到這頭綿羊如今變成了一頭狼,蟄伏在他身邊這么久。
看來,知人知面不知心。
而曲燦燦立在原地,咬牙硬撐。她明白沈明望在害怕,害怕自己破罐子破摔,說出他對夏哥做的事情。
這里大多數人都在看熱鬧,沒人關心夏哥真正的死因,她就算說出來,也沒用。
更不會有人相信。
再多的辯解,都蒼白無力。
于是曲燦燦喝下一口酒,扯出一抹笑,回道:“那麻煩小沈總還我一個清白了。”
一瞬間,杜航和安以柔不約而同地發現,他們現在越發看不懂小沈總和曲燦燦了。
大家看見的,是曲燦燦自以為堅強的笑,卻沒人看見她握著酒杯隱隱發顫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