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剛到,京都南面的永定城門外。士兵忽聞得一陣齊步踏腳聲音,摻雜著一些口令聲,還有清晰可聞的踢踏馬蹄聲,站在城墻高處遠遠只見烏泱泱的人群涌動,浩浩蕩蕩往城門方向移來,揚起塵土陣陣,方正前頭,赫然聳立的黑色幡旗迎風鼓動,上面用金絲繡著一個正楷大字“邕”,威風凜凜!
待到方隊近些,便可看見隊伍首列中央位置那領頭者,是一位身騎高頭大馬,年紀約摸而立的男子,只見他黒冠束發,面若冷玉,劍眉鳳眼,目不斜視望著前方,神色冷峻,他身著玄色盔甲襯的人更加肅清,背后掛著的血色披風隨風鼓動,似以勝利的姿態叫囂著。男子左側并行著一位中年壯漢,須髯皆微白,氣色卻精神抖擻,膀大腰圓,長得濃眉虎目,不怒自威。
不消片刻,方正人馬已經行進城門外不到半里位置。
“太子凱旋啦!開城門!”城墻上的士兵立刻傳話下去。
裹著厚銅的木門,在四個士兵合力下,慢慢悠悠地劃出弧線,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待城門完全打開,士兵在兩排站立,“迎!太子殿下回城!”一聲號令,士兵齊刷刷單膝剛跪下,太子已經踏入檐下,不作停留馬不停蹄地往皇宮行去。
皇宮里,正殿上,邕朝當今皇帝墨弘順端坐在龍椅上,左右兩邊站著服侍的宮人,侍衛在臺階兩旁站立,文武百官兩排站開,堂上此時卻無人說話,各位大人各懷心思卻低頭不語,皇帝靠在龍椅上,雙眼卻朝堂外張望等待著什么,右側武官這排領首大人,回頭望,帶動裙服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左側那郎中令聽得聲音,抬頭斜瞟太尉一眼,不屑地低下頭來,沒有任何聲音,太尉卻仿佛已經聽見了其中深深地嘲諷聲,頓時臉色不好看,站直身子正要開口……
“太子殿下~回朝~”一聲尖銳的聲音打斷了郎中令的動作,也劃破了朝堂的寧靜,朝上一陣稀稀疏疏的議論聲音,墨宏順也坐直身子,臉上掛上欣慰的笑容。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不一會就到了朝堂上。
“快快起來……太子此次平定云南之亂,一年之久,期間有遇挫折,幾經危難,但還是憑靠出眾才能,運籌帷幄,取得勝利!好!很好!”墨宏順龍顏大悅,賞下黃金、白銀萬兩,良田萬頃,俸祿晉升,綾羅、綢緞、古玩、珍寶無數,黨參、補品數盒。
太子謝了恩:“父皇,此去云南,亂賊聽得風聲,在那巴蜀云南接壤渡口一帶埋下埋伏,兒臣脫險,多虧了巴蜀郡守派兵增援,救下兒臣。”
“巴蜀郡守,說來是你的老丈了?你府上側妃的父親?”
“回父皇,正是,兒臣老丈年近花甲,派的是郡尉大人,亦是老丈親弟弟,說來,我還要叫上一聲叔叔,前來救我脫險。兒臣感恩,遂在此斗膽,向父皇討個賞犒勞赫大人!”
“嗯!可!宣赫郡尉上來!”
“宣~!赫郡尉上朝~~!”公公尖著嗓子喊著
眾人紛紛往門口望去,只見赫郡尉匆忙趕來,還穿著臟兮兮的盔甲,風塵仆仆在堂上跪下:“臣!赫索圖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
“謝皇上!”
“此次云南平定,赫愛卿有功了!”
“此臣子本分,不敢居功。”
“該賞必賞,不必過謙,你救太子是大功,郡尉職位未免委屈,你就留在京城吧,石太尉!”
“臣在!”太尉大人出列
“監察御史職位一直空缺,是石太尉兼職處理,辛苦你了”
“臣不敢”
“石太尉以為,赫郡尉能當此任?”
“臣以為,赫郡尉助太子平定云南戰功赫赫,一路護送相隨忠心耿耿......”
“皇上!”中令大人按捺不住“臣認為,監察御史監督京城官吏,治安等等大小事宜,赫郡尉初來京城,對京城毫不了解,臣認為不妥!”
“謝寶清!難道按京城生活時長論才能!?笑話!英雄不問出處,堂上多少官員都是在地方上兢兢業業,恪盡職守,立了功勞才被提上京城為官!赫郡尉不妥!難道你妥!?”石太尉怒目圓睜,本就火爆脾氣,開口說話毫無余地。
“監察御史職位和其他職位相提并論嗎?太尉你莫強辯,下官不才!但是硬要相比較,寶清認為,監察御史一職,赫郡尉并不比我妥!”中令大人面不改色,毫不畏懼。
皇帝見二人又爭執起來,覺得頭疼,文武百官也見怪不怪,太尉與中令向來不和,互相的嫌棄也明了直接寫在臉上的。
皇帝見二人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開口制止:“兩位愛卿,所言都有理,其他愛卿,有何高見?”
堂下無人回應。
“宰相大人?”
“臣在!”宰相出列“皇上,臣以為,為官者,棟梁之材,自當楊己所長,方能更好地報效朝廷,赫郡尉助太子平定云南,戰功赫赫,威名遠揚。都統府掌管京城法紀,誓衛天子安危,正是需要赫郡尉這樣大將風范,威名赫赫的能人!原都統府劉大人致仕以后,一直是由副將李安暫時掌管相關事宜,臣以為,赫郡尉擔當此任,十分妥當。”
皇帝微微點頭好似贊成,群臣小聲議論起來。
“宰相大人?你別繞我們,監察御史就不需要威名了?監察御史就不能報效朝廷了?赫郡尉汗馬功勞,你不就是打壓他人官級!你這是心懷鬼胎!”石太尉暴跳如雷,口不擇言
溫宰相輕笑:“太尉大人,官級名利何其微。最在乎應該是朝廷、百姓,為官者,在其位,謀其職,倘若赫郡尉確實更適合,莫說打壓官級,老夫的職位都可以拱手相讓。”
“你!……”
“宰相大人~”太子突然幽幽開口“那以你高見?監察御史職位該是怎樣的人才妥當?怕不是要你兼下來,才是最妥當了?”
“微臣不敢當,不過心中有一人選。”
“你有人選你今天說?”太尉差點跳起來:“我兼了這有十日了,你今天說你有人選?你哪來的人選?啊?!”
“皇上!”宰相想皇帝微微鞠躬“自監察御史空閑以來,臣一直在尋找妥當的人選,近日才有了答案,今日正好上奏,請圣上定奪。正是吏部尚書尹國安!”
堂上頓時議論紛紛,眾人不約地朝尹大人望去,尹國安面相一向溫和含笑,現在也沒有一絲慌亂驚訝,微笑地接納眾人地眼光,一一回望!似在看什么美景。
太子冷笑:“宰相好謀略!那尹大人不是你的世侄嗎?尹大人的父親生前可是你的至交!”
“正是!”宰相正色道:“尹國安的生父生前一生清貧,剛正不阿,鞠躬盡瘁,不幸逝世,留下一兒一女,尹國安為人謙和,在自己的崗位上盡職盡責,掌管吏部以來,恪盡職守,張弛有度,徐進等貪官案,正是他一手辦的十分妥當!”
皇帝點頭認可。
“尹嬪入宮后,誕下十一皇子以來,親歷親為教育皇子”宰相抬頭望向皇帝:“皇上!十一皇子出落的是一表人才,文武雙全,前月十一皇子十歲生辰宴會上,八方賓客無不贊嘆皇子出類拔萃!”
皇帝向來心疼這老來子,聽到這,十分高興“祁兒確實令朕驕傲!”
太子面若寒霜,低下頭來:“說起十一弟十歲生辰,我這個做兄長理應親臨祝賀,奈何身在云南,只好托人送上薄禮,十分慚愧。”
“礽兒萬莫自責!”皇帝立馬安撫,前皇后生下墨礽,難產死去,皇帝抑郁難平,為緬懷前皇后,皇帝親自養育太子長大,除去前皇后生前貼身陪嫁鐘德惠,不讓任何人干涉。剛滿周歲便封為“太子”,太子縱是驕橫了點,但是文才武略十分了得,此次平定云南,九死一生,立下功勞。想到這皇帝是又欣慰又心疼,但是這官位……墨弘順思索片刻開口:“赫郡尉任職,宰相言之有理,都統府掌管京城安危,正是需要赫郡尉這樣的人才,任赫索圖為都統將軍,即日上任!”
赫索圖謝了恩,太子,太尉變了臉色。
墨弘順繼續說:“至于監察御史,眾愛卿可還有推薦?”
堂下大人面面相覷,無一人說話。
“臣以為!尹大人堪當重任!”中令大人高聲上奏
“臣附議”堂下百官過半附議
“準!尹國安!”
“臣在!”尹大人邁出一步,站在中間。
“尹大人任職吏部尚書多年,主管官員彈劾事宜,此事亦是監察御史職責所在,尹大人接任確實更為妥當,于下月初一就職吧!”
“謝主隆恩,臣定當盡忠盡職,不負所望!”尹大人應答不卑不亢。
眾人正以為塵埃落定,皇帝眼看著太子臉色差到極致,終究不忍:“礽兒功勞苦高,還惦記著弟弟的生辰,朕深感欣慰,賜!太子!“皇太子”稱號,特賞朝馬。準皇太子禁城內可以騎馬出行。”
百官頓時炸開了鍋。
太子抬起頭顱,臉色終于恢復,眼底藏不住的傲然:“兒臣謝父皇賞賜!”
墨弘順見墨礽舒緩,不由地也松了眉頭,退了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