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湖峽谷美是美,但累的我回來的時候腿酸痛地都不想下車了。梁丘竟然也要去麥積山石窟,以他的個性倒也是肯定的,都來了張掖,不順便把周圍的古建筑都看看就不是他了。
他也知道我畢業論文竟然寫這些了,不由得用他的風格感慨了一下,“女生在這赤壁山巖上學宗教很辛苦的。”我總覺得這話里有話,感覺是不是有點輕視女生的意思。但實在有些酸痛,不想和他多計較,也就說了句,“不辛苦不辛苦,今天這不就有你也一起呢嘛。”
蔣師傅推薦了一家羊肉館子,見我們認識就帶我們一起去吃了。“你是不是也快畢業了。”梁丘這沒話找話的功夫也是和我學的越來越好了。
“嗯,gap year去了日本,其實要晚點畢業了。倒是你明年春天就畢業了吧。”我揉了揉小腿肚,后來那一串樓梯爬上山頂真的把我累壞了。
“嗯。要畢業了。”
“那你畢業后有什么打算?”
“本來我覺得學校已經沒有什么可以教我的了,后來我有個老師堅持讓我申請一下研究生,我覺得也好,就申請了一些。”
“哦?繼續讀建筑是吧。”
“是的。”
嗯,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么。“嗯?那有結果了么?”
“才交上去,結果估計要到三四月份吧。”梁丘見我許久不動筷子,給我夾了一片羊肉。
咦~我有些震驚了,感覺這木頭要長出新芽來了呀。之前和人相處總是有些生硬和一板一眼,現在還會給我夾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傳說中的學妹給他上的課。
“怎么了?”他看我別說不動筷子了,現在揉腿的手都停下來了。
“哦。。謝謝。”
“嗯。在日本也是這樣,有些習慣了。”
等一下。
我怎么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對啊。什么習慣了。習慣什么了。。。
我心里慌張,感覺在梁丘面前,總是這么被動。
(梁丘面露難色,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誰知道他心里在想,這什么情況?不是答應你一半了,雖然你也沒說同不同意,但我這里是答應了的。遇到你的時候還是要好好照顧你的啊。)
“誒,你們是同學啊。”蔣師傅看我們的互動有些神奇,忍不住問了一句。
“。。哈哈,算是算是。正好一屆的,認識。”我想了想,也算是同學吧,雖然從來沒有同校過。
不過梁丘是后天去天水,明天他還要包一天蔣師傅的車去冰溝丹霞和大佛寺。我因為時間原因,得要明天趕火車過去。
吃著羊肉鍋的我,低下頭有些難過,我們這樣,到底算不算是有緣分呢。明明這樣難得的相遇,卻又不得不分開。
“沒事的。”梁丘放下筷子,沒頭腦地來了一句。
嗯?
他定定地看著我,卻也不再重復,好像確信我剛才聽見他說了什么。
沒事的,這是在安慰我嗎?難道看穿了我的沮喪?
哎,對啊。都婉拒過兩次了,我要是再在這個事情上放不下,讓他覺得有負擔,就真的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什么沒事呀,怎么了嘛?我剛才低頭一直在吃,就覺得這羊肉真的是太好吃了!!!”他看了我一眼,又重新拿起筷子。
每次都是冬天相遇就算了。。。我還這么努力地在吃。哎。。。什么穿小裙子的胃口小的矜持姑娘家,這個形象真的是林慕你想都別想了。
第二天我就灰溜溜地上火車了,和他發了條信息說我先去幫你探個路。有時候明明很在意,也只能佯裝著普通朋友的樣子。不過還好我已經有些習慣了。
在甘肅的后面這幾天我們經常發發短信,是的,這個人還是沒有用微信。微信去年推出出來大家都開始慢慢不用校內全部在微信上加好友了,但這位梁丘同學,果然沒有讓我失望,秉承著他一貫的社交冷淡氣質,依然只用短信和電話功能。這幾天其實也是晚上的時候發的多一些,白天好像他都沉浸在觀景當中,也不怎么看手機。
梁丘這個人,是有魔力的。許久沒有聯絡,溝通起來我卻發現這幾天每天有數不盡的話想和他說。回想起來真的也不知道大一的我是哪根筋搭錯了,就那么執拗地生了他的氣,硬是斷了聯系。
哎,我自己的小脾氣,還能怪誰呢。對方許久沒回了,不知道是洗澡了還是睡著了。我放下手機,看著天花板,回想起這幾年的事情,覺得真的是很妙。也許啊,和梁丘就是一個可以交心無話不說的朋友緣分呢。
那,我也知足了。
從國內回來后就又忙到飛起了。3月份就要做畢業論文的最終答辯,修改,定稿和做演講,加上3月份其他學科的期中,大概忙地腳不沾地了。圖書館是我家!
答辯那天和一批大四的同學們坐在教室里一起等著自己的次序,雖然他們當時和我一同入校,只是因為我在日本多待了一年而成了我的學長學姐,想想也是有趣。為此我還去買了人生中第一套正裝,哈哈哈,試衣間看著鏡子里,覺得自己儼然一個社會人的樣子!
畢業論文的事情忙完了,可謂是卸下了心中一塊大石頭。接下來好好上課就可以畢業咯!!不過身邊的同學們也是申請研究生的申好了,找工作的也找好了,我覺得大概我也只能再放松一會就要好好規劃規劃了。
四月初的費城,終于進入了春天,有時候雨后空氣里充滿了泥土和青草的氣味,像極了南京。我正和小梳子坐在宿舍樓前的木質長椅上進行飯后閑聊和安逸地發呆,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梁丘的短信?
回美國后忙起來后好久沒聯系了。
“最近怎么樣?”
呵,還真是言簡意賅。以前我不了解,現在我大概都能想像出他是什么樣子發出這封短信的。
大概也是坐在校園樹下的某個椅子上,出了一回神想了些事情之后,不知怎么地想到東邊還有個林慕,掏出褲子右邊口的里的手機,找到我的號碼,眉頭好看地輕蹙了一下,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發出了信息。發完之后,把手機再放回去,繼續抬頭看著不遠處陷入思考狀態。
“剛通過畢業論文的答辯啦,秋天再上一個學期就畢業了!”
“恭喜。”
哎,這人,總是發一些我不知道怎么接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讓我繼續說了。“你呢?研究生要去哪里定了么?”
“嗯。本來申了好幾所,我有自己想去的學校。”
然后呢?我看他那頭好像還在輸入,就索性等他。
“看來還是我低估了一些學校,他們都把我拒了。”
啊,那他會不會現在是很難過?
“只有哈佛錄了。”
“看來,只能去哈佛了。所以,也沒得選。”
我不知道這個人有沒有把以上的話和別人說過。可能是沒有的,不然他應該是會被打的。就會知道話不能這么說了。
我放下手機。沒有回他。和小梳子把剛才的對話說了一遍,小梳子暴起說要打他。我點點頭,對,并不是我一個人這么想。
但小梁同學,我知道他肯定是百分之百的真誠,可能他是的的確確苦惱自己并沒有選擇,也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初衷里一丁點兒都沒有聽者可能會理解成在炫耀什么的成分。哎,也是可憐。高中時候說話就這樣,難怪獨來獨往,別人可能都以為他有些孤傲,也許他只是平述觀點罷了。
“那還是要恭喜的。既然你和哈佛有緣分,那不如去讀讀看,也許有意料之外的收獲。”我這么好的朋友,真的是哪里找~~~
“嗯,我在考慮推遲一年入學。”
“哦?這一年想去做什么?”他也要gap year?那是不是受我的影響呢哈哈。
“還不清楚,但總覺得應該停下來,再出發。”嗯嗯。不用說了,我知道的,肯定是看我在日本受的啟發。
“嗯。我覺得如果你找到想嘗試的東西,無妨就推遲一年,多去探索探索。我在想我冬天畢業之后要不要報一個尼泊爾的學院去學學梵文。感覺如果我想繼續學下去,必然還是要接觸這些語言的。”我想了想,也很認真地回答他說。
“哦?”
“最近我讀了幾本就那邊XZ和尼泊爾交界那塊兒登山的書,覺得登山這些人真的是有很多很純粹的人啊。”
“嗯。”他在等我繼續。
“我學習的很多東西都和那一塊地區有關系,上學期的維摩詰經,之前和你說過的沙畫壇城,還有寺廟里的辯經。最近看了看夏爾巴人的守山。說實話,也沒去過,還是挺向往的。”我給他發了過去,繼續編輯下一條短信。“而且我這個專業可能也是要繼續讀下去的,那不論是研究生還是博士,我也要準備的充分一些才能申請的。”見我忙起來了,小梳子早就起身在旁邊遛彎兒了。
“嗯。”
哎,梁丘啊梁丘,面對面的時候,咱們的確是這么聊天沒錯的,你有時候會點點頭想一想。可是用短信咱們隔著六個小時飛機三個小時時差呢。這樣我很難接下去啊!
嗯?林瀟來了電話。我也不管他,和小梳子打了聲招呼,回宿舍和瀟姐煲電話粥去了。林瀟同學最近和劉年分手了,其實也的確兩個人的發展和方向隔地越來越遠,雖然知道這結果也許是必然,但傷心總不可避免啊。
可是若感情真的能被理智所控制,那這感情,還是真的嗎?
我和瀟姐聊著她和劉年的往事,就是從高二情起,有經歷挫折,有過反對聲,有過距離感,有過無數次摩擦,但也是因為心底里的那份情感,一直堅持了下來。不過在這大學尾聲的時候,終于還是結束了。
我也忍不住和她一起懷念,更懷念地是我們那時候一起摸著蠶豆刷卷子的日子,一起躲在書本背后吃早飯的日子,因為一道題目引起了爭執后來在面紙上寫了和好信的日子。
那個時候,瀟姐和我說,“我還記得你出去考試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兒,還讓我幫你去南外要他的電話號碼。”我也笑了。“我以為你就是一時喜歡,沒想到你們在京都和甘肅還能遇見,也算有緣分。”“是啊,我也以為就是一時喜歡。”“哦?難道不是?”瀟姐拉長了聲音,八卦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哈哈哈,沒有沒有,我心匪石,太容易心動了嘛。我現在覺得,應該也還就是一時喜歡。”
瀟姐哈哈大笑,“我看你的心看似天天在營業,其實還可能真的是顆頑石吧。”
嗯?怎么講。
“我記得之前在日本就有個男生一直追你,后來不是還追到你學校去了。那不喜歡也的確沒辦法,但我記得這幾年你經常會和我說哪個男生還挺有趣,哪個男生長得還挺帥,怎么后面問你就都沒下文了。”
“哎呀。。。這個好看有趣的人那么多,我這種欣賞都是不帶性別的欣賞嘛!!!”我趕緊與她解釋幾句。
“那個梁丘,后來我聽你說,其實我覺得人家也沒拒絕你啊,倒是每次都是你主動斷了聯系,你說是不是。”
誒,這林瀟,聽上去不傷心了呀。
“哎,你好像成功地走出來了!恭喜你林瀟!!!”
“你別轉移話題。”
“哎呀,我晚課要開始了。下課和你聊,有事兒留言給我啊!”趕緊找了個話頭要掛電話。瀟姐那些話也說過幾次了,我把梁丘的短信早給她看過,她總咬定人家的話沒問題。我想可能畢竟局外人看不清楚,只有我才知道其中感受吧。
嗯。
還真的是要上晚課了!我趕緊一骨碌從椅子上,收拾書包準備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