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已經來到了春城的供暖季節,這期間劉瀟曉恢復了健康,她帶著自信和笑容回到了深圳。她說經過這次她徹底想開了,她會踏踏實實的工作,將來會找一個對她好的人平平淡淡的過一生。這一天晚上三個好朋友聊到天亮。
這段期間楊楠琳和王雷一直小心翼翼的避開聶云影有關的話題。楊楠琳也沒提起過她已經報名援藏的事。再過幾天就是楊楠琳出發去XZ的日子了,隨著這一天越來越近,楊楠琳越發的難受,甚至中間幾次她都想向王雷坦白,可是她知道如果這樣,王雷肯定還會無條件的幫助她,而她如果留在春城工作不是她想調動就能調動的,王雷就得一次一次為了她而……
就當她快要把握不準自己是否能在王雷面前說出她的任性做法時,王雷又要出差了。在王雷出差前,楊楠林約了王雷下班一起去吃那家拉面,他知道的是他吃完飯就要奔赴機場了,時間有點趕。他不知道的是楊楠琳已經決定暫時要離開他一段時間了,時間可能有點長,甚至是永遠。
這一天,當楊楠琳出門后,嚴重懷疑自己得了是不是得了白內障。春城每到這個季節,由于周邊農民燒玉米稈以及供暖鍋爐的共同作用下,總能使蔚藍的天空、純靜的空氣消失一段時間,取而代之的是灰蒙蒙的天空和渾濁不堪的氣息。
此時楊楠琳的心情也像極了這天氣,任憑她怎么清理也都是亂糟糟的一團,壓抑的她呼吸都困難。
楊楠琳知道這應該是她去XZ前最后一次兩個人見面,甚至有可能就是永遠不見,她的心一剜一剜的疼著,但她這次真的很勇敢,她沒有哭,一直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靜靜的陪著他。
有好幾次她都想說:“我希望我們可以一起去看天看地,更可以相互擁抱相互取暖”??墒墙K究沒有說出口,既然已經決定給雙方留一段各自獨立的空間,說這知又有什么必要呢。
車上的廣播傳來了劉若英唱的那首“原來你也在這里”。
請允許我塵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過去/滿身風雨我從海上來/才隱居在這沙漠里
該隱瞞的事總清晰/千言萬語只能無語/愛是天時地利的迷信/喔原來你也在這里
啊哪一個人/是不是只存在夢境里/為什么我用盡全身力氣/卻換來半生回憶
若不是你渴望眼睛/若不是我救贖心情/在千山萬水人海相遇/喔原來你也在這里
楊楠琳終于還是沒忍住哭了,王雷問她怎么哭了,她就給他講了這樣了一個故事,是張受玲寫的《受》
這是真的。
有個村莊的小康之家的女孩子,生得美,有許多人來做媒,但都沒有說成。那年她不過十五六歲吧,是春天的晚上,她立在后門口,手扶著桃樹。她記得她穿的是一件月白的衫子。對門住的年輕人,同她見過面,可是從來沒有打過招呼的,他走了過來。離得不遠,站定了,輕輕的說了一聲:“噢,你也在這里嗎?”她沒有說什么,他也沒有再說什么,站了一會,各自走開了。
就這樣就完了。
后來這女人被親眷拐了,賣到他鄉外縣去作妾,又幾次三番地被轉賣,經過無數的驚險的風波,老了的時候她還記得從前那一回事,常常說起,在那春天的晚上,在后門口的桃樹下,那年青人。
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里嗎?”
她告訴他這首歌就是根據這個故事所寫的,她是被感動哭了。她沒告訴他的是,她很害怕他們與千萬人之中遇見,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可是她們也許就此訣別了。
像往常一樣,她沒有送他去機場。在回到沒有他的房間里,她有些后悔去XZ的決定,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再是懦弱的那個她了,因為也許他不會去找她,那么她就又要一個人面對這殘酷的世界。她曾經很愛這個世界,那是因為這個世界里有個他。她以后也會很愛這個世界,因為她的回憶里有他。她給他寫了一封信,當他看到時她應該已經在那個沒有渾濁空氣的XZ高原上了吧。
我可以與全世界隔離,與全部猛獸為敵,可是我不能打開家門后看到你沉悶的臉,不能看到你疏離。你如果說你做這些的事情都是為了我,你不想讓我參與因為害怕我受傷。我能理解,但不能與你共承擔的我更為痛苦,所以我選擇離開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也讓我們彼此都想清楚,我們未來的相處模式,如果我們還有未來。
我們曾經討論過“我養你”這句話是最美好的情話還是最歹毒的毒藥,我們有過共識,我們中的一個不能成為被圈養后溫室里帶刺的仙人掌,另外一個也不能成為壓力山大想要逃離一切的鴕鳥。我們當時就說好了有什么問題,我們會共擔風雨共享彩虹。這一切你還記得嗎?
我知道這次你不想讓我參與其中有很大原因是因為聶云影的關系,但你記得嗎我是強韌的牽?;?,狂風暴雨都不會扯斷我對你的纏繞,但我現在有點怕我會纏傷了你。如果有一天你說你不想,我也會自斷根莖,放你自由,但如果不是,那么我會更愿意與你一起面對,而不是躲在你的身后。
這段時間是我有生以來最為幸福的時光,就像在陽光下,萬物生長,五彩斑斕,在我迷茫時你像大海里的燈塔指引著我前進的方向,當我難過時,你總會用你強壯的臂膀,溫暖著我,當我高興時,我總想著第一個分享的人是你,你已經完全滲透了我的喜怒哀樂。但這段時間也是我最迷茫的時光,就像陽光隱去,黑夜來臨,萬物都失去了它原有的顏色,我辨識不出任何物體與方向,這只是因為我不想只分享你的喜樂,卻不能與你共擔憂愁,我總覺得這樣的關系只是你在一味的付出,而我不想做一個不能給予你任何價值的附屬品。
我希望當你陷入困境的泥沼,無論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我,你依然能夠讓我站在你身旁,我們能互相鼓勵、互相信任、互相溫暖。如果你是折翼的雄鷹,那我就為你療傷,直到你有力氣再一次睥睨眾生,以霸主的姿態展翅翱翔,但我不能總牽絆著你讓你無法飛翔。
你一次又一次的回避著我,我選擇離開,我只是暫時的離開,留給我們彼此一段時間和空間。但這段時間我不能給的太長,因為這對于我來說太過于煎熬。我們相戀到今天正好是一年零三個月的時間,那我就再留給彼此三個月的時間,我會用這三個月的每一分每一秒去回憶我們共同的美好時光、去想念你,三個月后的今天如果你的決定是我們在一起,我會用我全部的熱情和愛戀和你一起走完將來的點點滴滴。如果你的決定是離開,那我會把我們相戀的一年零三個月、離別的三個月通通打包放到心底最重要的位置,這對于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這對于我而言不會是烙血的刺青,而是最美好的記憶,因為我是強韌的牽?;?。
那么我們三個月后,再見,或再也不見
寫完這封信,楊楠琳任淚水打濕了信紙,在這個寂靜的夜里,她無言而又放肆的哭泣著。
她拿起已經收拾妥當的行李,再一次回首,她剛剛搬進來的記憶還像是在昨天,可是今天她就要搬出去了。她的行李一如來的時候一樣,少的可憐,但卻異常沉重,因為她連同她們在一起的記憶也要打包帶走了。
在何音家,何音陪了她整整一個晚上,就像劉瀟曉走之前的那個晚上一樣,何音陪著她聊一個通宵。何音沒有勸她,但是告訴楊楠琳到了那之后,一定第一時間通知她,還要保持聯系告訴她在那過的好不好。
有何音這樣的一個知心好友,楊楠琳想這也許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終于她還是要離開了,托著小巧的行禮箱以及虛無而又沉重的回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