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運一語不發，皺著眉頭抽完了整根煙。
然后，在大伙兒期待的眼神中，他終于說話了。
“那啥，鐵柱啊。你三大爺還有多余的三輪沒，也借我一輛唄？”
……
俗話說得好，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晨茗公司的銷售部不但兵個個熊，而且將還熊出水平熊出風格。
一群熊貨湊一塊，反正誰也別瞧不上誰，倒是相當和諧。
晨茗公司銷售部第一屆全體銷售代表大會就這么勝利結束了。
在簡短而富有成效的討論后，在顧運同志的帶領下，全部門制定了樂橙的推廣計劃。
第一組，顧運和鐵柱一組，蹬小三輪挨個擼超市。
第二組，熊鑫和程欣欣一組，上菜場擺攤，挨個擼路人。
這么硬核的方案，一看就沒有什么提升空間，直接全票通過。
……
第二天中午。
烈日高懸，炙烤萬物，人走在外頭就跟受刑似的。
鐵柱把破三輪停到一棵大樹下，然后汗流浹背地坐地上，像蔫了的柿子。
說，“不行了，累死我了！老大，以我15年銷售的經驗來看，現在的超市是越來越難擼了！”
也難怪鐵柱泄氣。兩人一上午去拜訪了十來個超市，結果只有一家答應他們試著賣賣看。就這么一家，其實還是那種藏在某個犄角旮旯不超過十平方的小賣部。
兩人分析了下，新飲料之所以難進超市，一是因為碰不到老板，光店員喝了覺得不錯沒用，另外一個，是濱海現在大多數超市都是連鎖加盟的，總部在當地都指定了供應商，超市要是私自上貨會被處罰，所以這種的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你。
顧運心想，既然這樣那還不如直接去找為超市供貨的批發商，他們要是肯推，那就不愁銷路了。
林鐵柱對顧運的想法舉雙手支持，于是兩人決定分頭去找。
鐵柱很有覺悟地把僅有地一輛三輪車讓給了顧運，自己往包里揣了幾瓶飲料就走。
顧運就開著小三輪，按照導航找到了最近的一個批發市場。
進去以后，來到酒水飲料區，在最顯眼的位置看到了一家很大的批發中心。
這個店有三百多平米，堆滿了各種飲料，看起來生意不錯。
顧運心想，要找就得找大的批發商，這家看著就不錯。
于是立刻進店，跟一個四十來歲、精瘦的中年男人說道，“你好，請問你是老板嗎？”
身為明行區最大的飲料批發商之一，趙連山的眼睛向來很毒。只是瞥了眼顧運，他就看出這人不是客戶，而是廠家銷售。
于是不冷不熱地反問，“推銷什么的？”
“哦，我是來推薦一款新飲料的，我們公司叫晨茗…….”
“晨茗的？”趙連山頓時笑了，“好久沒看到你們的人了，還以為你們公司倒閉了呢！”
顧運忙道，“沒有，而且我們還推出全新的‘樂橙’，牌子雖然一樣，但是口味已經完全變了，你嘗嘗真的很好喝。”
說著，急忙遞過去一瓶“樂橙”。
之所以新產品沿用老產品名字，是因為新飲料上市審批手續復雜，而有批文的老產品如果只是稍微改下配方，手續幾天就能下來，這樣方便多了。
趙連山沒接飲料，只是問了句，“什么價？”
“出廠價兩塊，批發價你可以定到三塊，到超市的零售價，可以四塊五這樣。”
趙連山馬上嘲諷地一笑，“哈哈，一瓶橙汁飲料出廠價就要兩塊？你知道美汁源的出廠價才多少？我聽說你們廠連工資都發不出了，你們不會是想錢想瘋了吧？”
確實，這個價已經高出大多數知名橙汁飲料的出廠價了。
但是顧運認為“樂橙”一定會火，與其到時候漲價讓人罵，還不如現在就稍稍定高點。
另外，這款飲料的配料比較多，成本確實比較高。
于是說道，“一分價錢一分貨，這飲料值不值這價，您喝一口就知道了。”
趙連山一臉不屑，“我可不是什么飲料都敢嘗的。”
頓了頓，又笑瞇瞇地問，“不過看在晨茗是老廠的份上，我可以幫你們賣賣看。對了，你們前期能免費鋪多少貨？”
“免費鋪貨？”顧運想了想，說道，“那要不我免費送你兩箱，這樣你可以讓客戶品嘗，如果客戶覺得好，要多少我都給您免費送上門。”
“兩箱？你跟我鬧著玩呢？”趙連山冷笑，“你知道上月一家飲料廠免費給我鋪了多少貨？兩百箱！這叫進場費懂嗎？你一點誠意都沒有，我憑什么幫你賣？”
其實，趙連山壓根就沒想好好幫晨茗賣，這種小品牌的東西，能有多少量？
他的小算盤是，如果能白得一些飲料，那可以低價賣到網吧之類的地方，白撿的錢不是？
這種事他可沒少干，誰讓他是民行區三大批發商之一呢？小廠家想跟他合作，哪個不得求著他？
顧運沒想到這行水這么深，斟酌了一番后，又說，“老板，我們廠子的情況您應該也知道了，免費鋪這么多我們的確鋪不起。這樣，你先嘗嘗我們的產品，如果覺得好我再給您申請個額外的優惠。”
趙連山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沖顧運揮揮手說道，“行了行了，我沒功夫陪你啰嗦。走走走，就你這破飲料還想賣兩塊錢？做夢吧。”
這就是直接哄顧運出門了。
顧運當時就火了。
冷聲道，“那行，希望你不要后悔！”
趙連山大笑，“后悔？哈哈，好，我等著后悔。”
顧運一肚子郁悶的出了店門，心說就不信了，這世界沒有識貨的！
就在這時，一個大平頭從隔壁店里探了出來。
“嘿，哥們。啥飲料啊，拿來瞧瞧唄？”
顧運走過去，抬頭看了看他的門面，大概只有五六十平米，門口雜七雜八的堆著一些山寨飲料。
一抬頭，只見門頭上寫著“達哥飲料批發中心”。
啊喂，看名字就很草率啊。
但人家斗邀請了，顧運也就走了進去。
店里冷冷清清的，就大平頭一人。
大平頭四十出頭的樣子，膀大腰圓，一臉橫肉，兩條手臂左青龍右白虎，要不是有一件背心擋著，顧運懷疑自己還能看到老牛在胸前。
哪像是做買賣的，根本就是個黑社會啊。
這種店能有生意就怪了！
大平頭很熱情，從褲兜掏出一根紅雙喜散給顧運，問，“哥們兒是哪個飲料廠的？”
顧運掏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說道，“晨茗的，這是我名片。”
正好夜累了，就點了煙，坐了下來。
“熱吧？來來來，吹會風扇。”
大平頭把破風扇的轉了個方向，讓它對著顧運吹。
這家伙雖然看著兇，但做人很講究，一下子博得了顧運好感。
大平頭看了下名片，說，“哦，顧運。我叫周達，姓周的周，發達的達。喝茶嗎？我給你倒點茶去？”
“不用不用達哥客氣了！”
“那磕點瓜子。”
大平頭神奇得從桌底下捧出一把瓜子。
顧運一臉懵逼。
大哥你這樣我就很慌了啊，我就是個推銷員，你這么熱情搞得我很被動啊！
還有，大哥你不是社會人嗎？動不動就嗑瓜子很破壞你形象的啊！怎么對得起左青龍右白虎這倆威風堂堂的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