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風應至暖的要求，來到凌莫寒的房間。他看了一眼散著頭發筆挺這坐在梳妝臺簽的凌莫寒，皺了皺眉：“可以出發了。”

　　凌莫寒卻不為所動，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林風，只是靜靜的坐著，看著鏡中的自己。

　　林風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以為凌莫寒再一次的后悔，便疾步走到凌莫寒的身邊：“你，該不是又要后悔吧？不過這一次你不走也得走，這是至暖的意思，她不愿意了。”

　　凌莫寒依舊沉默。

　　“我說她不愿意了！”林風的臉色徹底的黑了下來，咬牙徹齒的吼道。

　　“如你所說，阿暖她再不愿意給我一次機會了，如此，你到底在緊張些什么？”凌莫寒看著林風那一副奇跡般換的模樣，不由的笑出了聲音：“你放心，我會走的，但是我會等到她來再走。”

　　“你不要太過分！”林風憤恨的將手中的劍抽出，一把抵在了凌莫寒的脖間，眼底已經有了一股殺意。

　　“林風，你做什么，放下劍！”林風的身后是至暖的一道訓斥之聲響起。

　　林風卻仿若未聞，仍然死死的拿著劍對著凌莫寒，直到至暖走到林風的身邊，抓住了他僵硬的手腕，厲聲道：“林風，我說，放下！”

　　林風這才憤憤的將手中的劍收起：“暖兒，他...”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先出去罷。”玉至暖將凌風的話打斷，有些無奈的說。

　　“暖兒，我送他下山。”林風看著凌莫寒咬牙道。

　　“放心，今日他會離開的。”玉至暖安撫著林風，直到看到林風轉身離開，將門重重的關上后，才松了口氣。

　　她轉身看著依舊坐在梳妝臺前，一幅無事人一般的凌莫寒，仿佛剛剛被劍指著的不是他，至暖不由的失笑，她拿起桌上的一把木梳，輕柔的將他烏黑柔亮的發絲梳順，然后一點一點的束上，再將那只玉簪插入他的發間，才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想著，原來她真的會為男子束發，而且還束的這般整齊。

　　“阿暖，你看，還是你束的發最好。”凌莫寒望著鏡中的自己，不由的露出了一抹柔笑。

　　“凌莫寒，你身為皇上，后宮佳麗眾多，相信他們的手藝一定比我強上百倍，還怕沒有人為你束發嗎？”玉至暖玩笑道。

　　凌莫寒微微皺了皺眉頭：“沒有后宮佳麗。”

　　“凌莫寒你當我傻是不是，我離開皇宮的時候就聽了好多。”

　　“我從未碰過她們，我的妻子從來只有你一個，我的發也只有你能束。”凌莫寒淡淡的說，可語氣中卻容不得任何的人的質疑。

　　“凌莫寒，你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玉至暖皺了皺眉毛，眼底有過一絲復雜與不屑，她將手中的那把木梳子放回桌前：“在宮中時，人人都說你最愛那位西楚公主，我以為你是深情之人，可那些百姓卻說，你是位英明神武的皇帝，早已看穿了金家的所做所為，西楚公主不過是你的借口，亦或者說你為了北鄴的江山可以將最愛的西楚公主拋棄，可如今你到我的面前卻說你的發只有我能束，凌莫寒，你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阿暖，唐雨凝不過為一顆棋子，而我為了這盤棋局，至今還差你一句，我愛你。”凌莫寒站了起來，面對著玉至暖，輕輕的吻上了她的唇：“阿暖，我愛你，愛了你十二年，從見你第一面起，一直，一直。”

　　玉至暖后退一步，一陣苦澀從心底泛出，她說：“或許在那十二年間，我一直在等你的這一句話，可終究沒有等到，如今，既然你已經放我離開，而我也將所有過去遺忘，那么這句話大約已經失去了它最原本的意義，一切為時已晚。”

　　凌莫寒轉身，看著鏡中的自己，淚水悄然落下，那大約就是世間最苦的東西，讓人哀哀欲絕。

　　“你離開吧，該做的我都為你做了。”玉至暖低頭，緩緩的說。

　　“阿暖，你離開我皇宮兩次，每一次都是我在你的身后默默的送你，這一次，由你來送我下山，離開你生活的地方。”凌莫寒拉住玉至暖的步伐，哽咽道。

　　“好，我送你下山。”玉至暖看著自己被凌莫寒握著的手，點了點頭。

　　玉至暖將凌莫寒的五識封印，想了想，既然他們已經識得寒山的路，這五識封不封也就沒了意思，便又伸手將他解開。

　　林風在前方一路帶著凌莫寒與陳愕離開，而玉至暖與秦楠就在后面跟著，一路無言，只靜靜的看著他們的背影離寒山愈來愈遠，生平第一次，至暖覺得，原來離開寒山的這一條路是這么的近，近的她幾乎毫無察覺，便已到了山腳之下。

　　玉至暖停下了步伐，看了一眼凌莫寒，沒有多余的話，便要轉身離開，卻被凌莫寒抓住手腕，然后將至暖輕柔的拉入懷中。

　　林風在一旁見此，眼睛微紅，想要進凌莫寒推開，但被秦楠阻止，她說：“林風，那是暖兒的事。”林風微怔卻也停住了步伐，有些無奈的撇過頭去。

　　凌莫寒吻過他的耳畔，如暖風一般的在她耳畔道：“阿暖，我曾經與你說過，這世上能欺負你的只有我一人，我以為我可以將你保護的很好，可不想，將你傷的最深的人卻是我，阿暖對不起，我始終欠你一份幸福，如今，我將你要的幸福還你，但這并不代表這我放手了，我只是讓你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我會一直在原處等著你，直到有一日，你愿意回到我的身邊，讓我將這份幸福親手送與你，阿暖，這一生，凌莫寒只愛玉至暖。”

　　凌莫寒說完，便將玉至暖推向了林風的身邊，然后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甚至來不及再多看她一眼，因為他害怕，怕再多看她一眼，自己便是離不開了。

　　玉至暖看著凌莫寒那決絕的背影后，眼底的淚水便一下子滴落臉龐，滾燙的似乎要將她的心灼傷一般，她伸出步伐，可望著那越來越遠的聲音，終究還是將步伐收回，然后將眼底的淚水擦凈，平靜的與林風他們道：“我們回去吧！”

　　玉至暖轉身離開，背對背，又是一次錯過與離開，這種感覺她并不陌生，或許，他們真的分開了太多次。

　　忽然，林中無風卻樹動，玉至暖察覺不對，立馬轉身去看，果然幾十個黑衣人往他們三人方向沖來。好在，他們三人都有武藝傍身，雖然對方人多勢眾，也算勉強能夠對付。

　　不遠處的凌莫寒與陳愕也因身后傳來的那道激烈的打斗聲而停住了步伐，他們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暗道不好，來不及多想，便向那里跑去。

　　玉至暖在其中幾人之間不停的周璇，她看著自己腳邊的幾具尸體不屑的笑了笑，卻忽略了身后那一道鋒利的劍光，而秦楠的一聲尖叫，讓玉至暖愣在原地動彈不得，因為她的眼底已經被鮮血染紅，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胸前插著一把無比鋒利的長劍而緩緩倒下的林風，整個人仿佛陷入了一場魔怔，那把劍原本應該插入她的身體，是林風硬生生替她擋下了那一劍。

　　終于至暖走到了他的身邊，周邊一切的刀劍聲對她來說似乎已經不再存在，她將渾身是血的林風擁入懷中，手足無措的將看著那把劍，她明明是一名醫者，可這一刻，她終究什么都不是，因為那把劍直入心臟，這一刻所有的冷靜都不復存在，她哭著吼道：“林風，誰讓你救我的，誰讓你用自己的命救我的！”

　　“快走！”林風看著至暖身后，那一把把長劍襲來，整個人亂成一團，他扯著至暖的衣袖無力的說，可片刻卻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容，因為凌莫寒來了，他知道凌莫寒定能護暖兒周全，這便夠了，他艱難的抬起手臂，伸手將至暖眼角的淚水擦去：“暖兒，別哭，其實我很高興，這一次，我終于先他一步出現在你的身邊，為你擋去所有的危險。”

　　“林風，你別走，你答應過我們要陪我的。”玉至暖哽咽的說。

　　“暖兒，其實該陪著你的人從來都不是我，而是凌莫寒，暖兒，答應我，好好的活下去，連帶著我的那一份，因為只有你幸福了，我才可以幸福。暖兒，其實我.....”林風看著玉至暖，眼里盡是深情，他緩緩的伸出手想要撫上她的臉龐，卻是無力的落下，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而那最后的一句愛你，卻終究沒有來得及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