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王宮內,大王子息彪站在恩陽殿前,一手緊緊握著劍柄,望著城外的黑夜,面色如暮靄中的虞山,沉靜而壓抑。
從殿內出來的息爾,看見大哥的背影,上前喚了聲。
息彪沒有回頭,只是點點頭,問“母后身體如何了?”
“咳血了一天,剛剛恢復些,正想見小弟。”
息爾長嘆口氣,上前和息彪并排而立,道“母后想五妹了,昏迷的時候,叫了幾聲阿音。”
“說起來,自從阿音離開楚風,我也未曾見過她了。”息彪搖搖頭,苦笑著“很奇怪,當時在王宮內上房揭瓦胡鬧時不覺得喜歡,如今反而想念的緊。”
看出息彪臉上神色的低落,息爾吸了吸鼻子轉移話題道
“明日就是三弟頭七。”
息彪轉頭望著被風吹起的蟠旗,片刻后,開口道
“二弟,時候不早了,你是時候離開了。”
“我不想走。”
息言雙手攥成了拳頭,他垂下眼“我想留下,陪著你,還有父王,母后。”
“你讀書多,應當知輕重。”息彪抬手放在對方肩膀上,捏緊道“在慶國公的眼皮下,蒼蟄再神通,留下的缺口也不會一直不被發現。”
“我不想像是一個逃兵,只有我和小六離開。”息爾說出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我要和你們一起,哪怕是一起…”
“你不是逃兵,你和小六是為了保留楚風王室血脈。”息彪打斷對方“死很簡單,可活著,才有重來的機會。”
兄弟兩人還在爭執,一個領著八歲孩童的宮女模樣的女子從恩陽殿出來。
息彪和息爾見到對方,低頭行禮。
“小姑。”兩人如此稱呼那女子。
原來是嫁到潮月族的玥花公主,她握緊了小男孩的手,催促道
“剛剛鎮南王派人傳話,說一炷香后從北門離開,他已經打點好去潮月的路。”
說道這里,她停下了,回頭望了望殿內,道“皇嫂催促我們快走。”
“是該走了。”息彪拍拍息爾的肩膀,“二弟,拜托了。”
“要不我留下,你走。”息爾眼中布滿了血絲,他還不忍單獨留下大哥。
息彪搖頭,雙眼瞟過殿前的廣場,道
“或許我被俘虜到涼城,還能見阿音一面。”
說完,他蹲下捏著六弟的臉,刻意放松語氣
“小弟,以后要聽小姑和二哥的話,知道嗎?”
顯然小孩還沒有意識到他面臨著什么,他點點頭后還問
“大哥,那你什么時候來接我?”
“會有那么一天的。”息彪站起身,抬手揉揉對方的頭發。
送走了息爾和小姑等人,息彪來到大殿,看見父王一人對著燭樹,他穿著登基禮服,頭上的頭發已經花白。
“你母后如何了?”
在聽到息彪說一切很好后,楚風王搖頭苦笑,燭火被風吹起的殘影在他眼瞳中跳動。
愛人大限將至,他是心有感應的。
殿外傳來腳步聲,落地有力,步伐整齊,是一隊軍隊。
楚風王緩緩起身,將之前放在桌案上的王印端起,一步一步的朝外走。
息彪攔住父王,想要接過他手上的物品,卻被對方躲過。
“亡國獻印的事,我一個就夠了。”楚風王的聲音緩慢而蒼老“記載史冊上,就我一人被唾棄就好。”
“父王,”向來堅毅的息彪此刻哽咽了,他雙手顫抖著放下,錘在身側緊緊握成拳頭。
看著父王一腳深一腳淺的朝外走去,息彪閉上眼不忍再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