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句說完,林言就有些后悔了,一般人對于這種質疑,要么不回答,要么會直接懟回去。她自己有些心虛,被江南那樣一質疑,她下意識就想要解釋。可如今不具體說明白,只怕又會讓人覺得她是編不下去了。
林言皺了皺眉,做出一種不耐煩的樣子,“大概是去年七月份吧,我和她是在網上認識的。”——她對于林言以前的行程不太確定,說網上認識相對于來說可信一點。
江南似乎是來了興趣,“哦?網上?網友?”
“嗯。”林言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似是耐心已經告罄,實則是她有些編不出來了,她為了增加可信性,說是網友,可在一沒欠錢,二沒欠情的情況下,哪有網友在人死后找人家父母的。
“我們見過面,在今年元旦的時候。”——元旦的時候,蘇晴一定是在N市的,而且就她這近一周的相處與觀察,林言的家人對于林言,那當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疼,經紀人關希文對林言也挺好,所以她覺得元旦,林言一定會在家,或者和朋友出去玩。再看江南對于林言那已經毫不掩飾的厭惡,她覺得江南是不可能知道林言的私人行程的,因此她覺得自己編的還可以。所以最后,她還頗為自信的補充了一句,“就在N大旁邊的咖啡店。”
只不過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什么叫多說多錯,什么叫言多必失。
江南瞇了瞇眼睛,漫不經心的應了句,“是嗎?”
“是,我們當時聊的挺開心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言只能梗著脖子,又應了句。
江南點了點頭,也不知是信了沒信,“你到這兒來是?”
終于說到她想要問的了,林言也不再糾結他到底信沒信了,“我聽說蘇晴出事了,但不知道具體怎么回事,就想著來這看看。”
江南瞥了一眼她,開車駛出了停車場,“要去她的墓地看看嗎?”
“······好。”
一路上有些堵,斷斷續續停了好幾次,在車又一次停下時,江南似是不經意的問了句,“你們在網上怎么認識的?”這次也沒有了剛開始的咄咄逼人,語調平平,似是在堵車時漫不經心的閑談。
但林言也沒有放松警惕,腦中快速過了一下幾個答案,“打游戲時認識的。”其實這已經是最保險的答案了,林言與蘇晴二人的生活圈子完全不同,要讓兩個人認識,真的太難了。蘇晴平時的除了學習工作之外,就打打游戲,連微博都很少刷,蘇晴的微博自開通至今關注的人,除了江南,就是江南的幾個大粉。
“什么游戲呀?”
剛有些放下的心又一下提了起來,林言裝作有些疑惑的問,“蘇晴只玩絕地求生,你不知道嗎?”
江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忘了。”
車子繼續向前駛去,兩人很默契的都沒有再開口,一路沉默著到了郊區的墓園。下車后,林言自覺地跟在江南身后。
林言以前沒有來過墓園,蘇晴父母老家都在農村,那里沒有這么大片的規整的墓地,沒想到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還是來自己的墓地,林言覺得有種很荒誕的可笑。
*****
整個墓地有些荒涼,墓園的兩側有很深的雜草,墓園里一個個墓擠在一起,看起來十分擁擠,林言嘆了口氣——這些人生前無論活得怎么樣,但如今都埋在這小小的墓碑下,還要與這么多不認識的人躺在一起。
走了不久,江南就到了一處墓碑前停了下來,墓碑上刻的字很簡單,只有“蘇晴之墓”四個大字,除了那四個字之外,還有一張照片,林言自己都記不得是什么時候拍的了。照片中的女孩,長相只能用清秀形容,但她卻笑得很開心,看到她的笑會讓人覺得有陽光灑下來一樣。
以前江南總喜歡叫她小太陽,說她笑起來像個太陽,她以前總覺得江南是在忽悠她,或在變著法的笑話她,如今,再看到這張照片,她很不合時宜的覺得自己笑起來真挺好看的。
江南毫不顧忌的坐在了墓碑旁,又摸了一根煙出來,點上,手臂搭在屈起的腿上,整個人看起來痞痞的,與方才冷冰冰的樣子判若兩人。
“她是晚上吃完飯,與朋友逛街時,遇著小偷,被捅了。”江南說話時低著頭,聲音悶悶的,“一刀捅在腹部,一刀捅在心臟的······”
“怎么可能?當時······”林言突然意識到什么,把沒說完的話咽了回去。
江南抬頭看了她一眼,也沒介意被打斷接著道,“一刀捅在心臟的位置,沒救過來。”
林言記得很清楚,那小偷捅了她一刀之后是抬腿就跑的,那這致命一刀,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又回憶了一下過去二十七年的人生,好像也沒得罪什么人呀?從高中大學到出國留學再到回國,她的生活重心就是學習研究,閑暇時打打游戲,也沒有什么機會讓她去得罪人呀,而且她的工作——N大計算機專業的一個普通講師,實在算不上什么高危職業。
那是她太優秀了?這林言倒是不否認,可遠比她優秀的人要多的多。因為嫉妒自己的才華就殺人的,不太可能吧?
那是她人品太差?也不至于吧?她雖算不上圓滑世故,但最起碼的人際關系是不差的呀,平時也沒個什么過激行為、過激語言的。打游戲遇上實在太菜的,她也不罵人的呀。而且她覺得自己還挺仗義,朋友有什么事,她都是能幫就幫的。就因為這個也不太可能······吧?
實在想不通,林言也不再糾結,“那叔叔的腿是怎么回事呀?”
“前兩天又摔了一下。”江南沉默了一下,“醫生說沒什么大問題,但總歸是不能像以前一樣了。”
林言猶豫了一下,又接著道,“······叔叔阿姨的情緒怎么樣?”
“還行,”似乎是覺得他的這個回答太敷衍,江南又補充道,“這幾天大概是好一點了,但······剩下的也只能交個時間了。”說完嘆了口氣站了起來,恰好那根煙也抽完了。
“要走嗎?”
見林言點了點頭,他便率先往來時的路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