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言噎了一下，含糊道，“我就是看他們不爽。”

　　“是嗎？”

　　“是啊！”林言理直氣壯，“不行嗎？”

　　江南笑了一下，語氣有些無奈，又帶著些寵溺，“行。”

　　林言有些不自在的轉移話題：“你怎么這會兒來了，戲拍殺青了嗎？”

　　“還沒，不過快了。”

　　“那你明天就要回劇組了嗎？”

　　江南點了點頭，靠在沙發背上，看起來十分疲憊。

　　江南大半夜因為擔心她，跑過來，她其實真的很感動，但此時看他這么累，又有些心疼。林言站起來，打了個哈欠，“唉，瞌睡死了。”說完，又伸了個懶腰，對著江南，指著客廳旁的一間房間，“你要睡會兒嗎？那有房間。”

　　江南大概也是累了，沒有推脫，就走進去休息了。

　　林言進了房間，關了燈，可是再也睡不著了。

　　*****

　　上高中時，江南就已經參加了練習生，以男團形式出道了。大概真的是緣分吧，她和江南小學初中，乃至高中都一直是同班。那個時候，國內興盛選秀，練習生男女團都很少。而江南卻就是在那個時候，以男團的形式出道的。

　　五個十五六歲長相出眾的小男孩，有人追捧，也有人謾罵。

　　而和他們幾乎同齡的少年少女們還在學校，他們年輕、單純，卻也不通世俗的口無遮攔的釋放自己的惡意。

　　學校里，喜歡江南的女生很多，討厭江南的男生也不少。

　　老師上課會拿江南來做對比，比如江南基本不來上課，卻每次成績都在他們班排前幾。比如江南有多努力，再比如江南有多厲害。

　　女生下課討論最多的也是江南，只要有江南的地方，她們的眼里好像也只看得見江南。

　　小少年們有著想與天地一爭高低的雄心，自然也有被萬眾矚目的幻想。可歸根結底，在學校，最讓他們在意的只有兩樣，一個是老師的肯定和關注，一個是女生的目光。而江南卻像是奪走了他們的一切，將他們小小的夢想都掩蓋了。

　　所以他們也只會口無遮攔的嘲諷他幾句，因為他們年輕，所以那些嘲諷似乎都帶著朝氣，也可以被輕易原諒。可是也正因為年輕，他們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話里所隱藏的惡意。

　　有一天，終于被蘇晴聽到了，理所當然的，她和他們打了一架。當然在學校，最后的結果是請了家長。那是后他們已經高三了，以蘇晴的成績，本來是可以直接被保送的，但因為這件事的影響，最終被取消了保送資格。

　　保不保送，對于林言來說都是一樣的，她也不在乎。真正讓她頭疼，能記到如今的是紀雅云。

　　那天，她給蘇威打電話，打了好幾次都沒有打通。在老師的逼視下，只好打電話給紀雅云。紀雅云聽完了整件事情，全程沒有說一句話，當蘇晴心里七上八下的時候，紀雅云開口了，她說，“道歉！”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仍舊溫溫柔柔的。

　　蘇晴以為紀雅云要讓她給那幾個同學道歉，她不可思議的看著紀雅云。紀雅云又重復了一句，“我要求你們給江南和我女兒蘇晴道歉！”

　　紀雅云的話出口，整個辦公室的人都不可思議的看著她。可紀雅云就那樣溫溫柔柔的看著那些人，從始至終，態度都沒有一絲變化。

　　所有人僵持著，他們沒有道歉，紀雅云也沒有算了的意思。教導主任有心想要讓雙方和解，但看著紀雅云的樣子，也不知說什么。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紀雅云嘆了口氣，眾人以為是她要妥協了。可沒想到，紀雅云當著眾人的面，對蘇晴說：“晴晴，你要記住，人這一輩子，有三句話不可以學不會，那就是‘謝謝’、‘對不起’和‘我錯了’。‘謝謝’和‘對不起’是要對別人說的，而‘我錯了’是要給自己說的。今天，他們不愿意道歉，不愿意承認自己錯了，那么他們就更加錯了。而人可以犯錯，但不能一錯再錯。”

　　當時，蘇晴怔怔的點了點頭，跟著紀雅云走了。

　　*****

　　回憶就像洪流一般，一旦開始，止都止不住。

　　她又想起她和江南一起上少年宮時，把教書法的老師氣的直接扔了自己心愛的毛筆。還想到，蘇威帶她和江南第一次去吃肯德基，當時家里條件不好，蘇威就自己站在外邊，看著他們兩個在里邊吃。還有蘇威第一次帶他們去游樂場玩，是自己省了兩個月的抽煙的錢，導致直接戒了煙。

　　還有她上大學之后，兼職第一次賺了錢，給蘇威買了最新款的手機時，蘇威嘴上說著不要讓她亂花錢，卻自己偷偷學著給手機貼了膜，然后買了一個奇奇怪怪的手機殼，將手機掛在胸前，見人就說，那是蘇晴買給她的，之后好多年再也沒有換過手機。

　　天漸漸亮了，回憶卻怎么止也止不住，林言想起自己前幾天偷偷去看紀雅云和蘇威時的場景。

　　當時，蘇威正在和紀雅云抱著貓散步，紀雅云摸著懷里的貓，目光溫柔。邊走邊和蘇威說話，“你說晴晴怎么會想起來說要養貓呢？”

　　“她也就那樣隨口一說，你還不知道她，做什么不是三分鐘熱情。大概是一時興起，隨口說一說。”

　　紀雅云有些失落，“是啊，那么大人了也沒個定性的。”

　　林言當時不知道紀雅云為什么會這么說，她什么時候說過要養貓了？

　　看了眼時間，快六點了，林言也睡不著了，索性起來拉開窗簾，看著外面。此時天剛好正開始亮起來了。她看著外邊的高樓林立，突然有些想念自己家里的小居民樓了，那里這會兒大概已經有很多買早飯的小推車了吧！像林言家一樣住的久的，那一整條街上的人基本都認識了。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在回國后有一次在學校遇上了一只小貓，給它買了一根火腿腸之后，那只小貓就一直跟著她，那天她打電話回去時，就順嘴說了一句，沒想到他們兩個就記住了。

　　幾乎是在一瞬間，林言有一個很荒唐的想法，哪怕是進實驗室當小白鼠，她也想回去了，她想回到自己父母身邊。

　　林言轉身，就看到床頭柜上，林言擺在那里的全家福。照片中的四個人，笑容燦爛。林言突然就愣在那里了，她盯著那張照片。良久，握緊的拳頭松開了，她無力地坐倒在床上，腦中與林言家人相處的點點滴滴穿插在她的回憶里，有時候李琳和紀雅云的臉重合，有時候蘇威的臉又慢慢變成了林輝，有時候林楓又不時的跳出來。